第3章 琴心挑别恨，作诗白头吟——当垆卖酒卓文君

卓文君（公元前175年～公元前121年），原名文后，西汉临邛人，原籍邯郸冶铁家卓氏。汉代才女，中国古代四大才女之一、蜀中四大才女之一。卓文君为四川临卭巨商卓王孙之女，姿色娇美，精通音律，善弹琴，有文名。卓文君与汉代著名文人司马相如的一段爱情佳话至今被人津津乐道。她也有不少佳作，如《白头吟》，诗中“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堪称经典佳句。

绿绮传情——琴挑文君凤求凰

说到卓文君，想必很多人对她并不陌生。影视剧上演的卓文君与司马相如这对才子佳人的故事，更是妇孺皆知。《西京杂记》卷二中写道“文君姣好，眉色如望远山，脸迹常若芙蓉，肌肤柔滑如脂”，可见卓文君不仅是位才女，更是一位美女。卓文君早嫁守寡，回到娘家住，这个时候就遇到了司马相如。

据《史记·司马相如列传》中记载：“司马相如者，蜀郡成都人也，字长卿。少时好读书，学击剑，故其亲名之曰犬子。相如既学，慕蔺相如之为人，更名相如。”也就是说，司马相如的父母并非是文化水平很高的人，贫穷的司马相如人穷志大，为自己更名司马相如，颇有些理想抱负。他诗文写得好，琴也弹得好，做了汉景帝的弟弟梁孝王刘武的门客。因其写了篇《如玉赋》使得梁王大悦，于是赏给了他一架传世名琴“绿绮”。后来，梁孝王死后，司马相如便回到老家成都，但是家境贫困，无以为生。他一向与临邛县令王吉很有交情，便到临邛县做客，而且还受到了王吉的礼遇。

正赶上王吉要到卓王孙家赴宴，宾客来了上百人。王吉便向卓王孙大夸司马相如是少有的名士，于是司马相如也被邀请来到了这里。等到席间大家喝得差不多了，王吉便鼓动司马相如弹琴：“闻君擅长琴技，请弹一曲，如何？”司马相如假意推辞了一番，便弹了两支曲子。这就是著名的琴曲《凤求凰》：

其一：（琴曲出自王实甫《西厢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其二：（史记原文中没有，是郭璞注解里写的）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若问知者谁，知者当然是卓王孙的女儿卓文君。文君新寡，又素爱音乐。席间，卓文君听到了司马相如的琴声，偷偷地从门缝中看他，不由得被他的气派和风度以及才情所吸引，于是产生了倾慕之情。宴会完毕，司马相如又通过卓文君的侍女向她转达了心意，当夜，卓文君私自跑到司马相如的旅舍，决心与他共患难，生死相依。

卓文君也不愧是一个奇女子，与司马相如回成都之后，面对家徒四壁的境地，大大方方地回临邛老家开酒肆，自己当垆卖酒，终于使得要面子的父亲承认了他们的爱情。尽管后世的道学家们称他们的私奔为“淫奔”，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日后无数情侣们的榜样。

后来，司马相如的《子虚赋》被汉武帝看中，得到了召见，司马相如受宠若惊，又当即为汉武帝写了一篇《上林赋》。汉武帝刘彻读后龙颜大悦，当即封司马相如为郎。穷困潦倒的司马相如受到了皇帝的赏赐，就连“金屋藏娇”的汉武帝的皇后陈阿娇都要花重金买他的文章，当年那个看不起他的岳父卓王孙，也“前嫌尽释”地承认他这个女婿了。然而，“男人有钱就变坏”这个咒语似乎在司马相如的身上应验了，或许穷酸书生翻身后，总要证明一下自己的魅力，他居然动了花心思，想要再娶一个妾。

白头兴怨——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虽然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爱情故事像美丽的童话，可是未经“七年之痒”，爱情的不和谐音符就出现了。有了名气和身份的司马相如想再娶一位茂陵当地的女孩为妾，卓文君知道后很生气，又十分伤心。于是，就寄给司马相如这样一首流传千古的《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诗的内容的确是写男人有二心，女方来决绝。又因为“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句子，便取名为《白头吟》。但是《白头吟》到底是不是卓文君所写，一直存在争议。我们看这首诗的大意：期望两个人的感情就如山上亘古不变的冰雪，天上浮云难遮的皎月一样，永远纯洁无垢。听说郎君你今日起了异心，所以我毅然地和你来“决绝”。今日犹如最后的聚会，明日便将分手沟头。我缓缓地移动脚步沿沟走去，过去的生活宛如沟水东流，一去不返。当初我毅然离家随君远去，就不像一般女孩凄凄啼哭。满以为嫁了一个情意专心的称心郎，可以相爱到老永远幸福了。男女情投意合就像钓竿那样轻细柔长，鱼儿那样活波可爱。男子应当以情意为重，失去了真诚的爱情是任何钱财珍宝都无法补偿的。

卓文君的诗充满了怨气、感伤和惆怅。随后所附的信中还这样写道：“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锦水有鸳，汉宫有水，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在这篇文字中更多的表现出一种对过去美好感情的依恋，怒气渐消后伤感的一面。司马相如读到这封信后大为感动，决定和文君白头相守，不再心生他意了。

另外，民间还传说，日久天长，卓文君年老色衰，司马相如产生了纳妾的念头，但是又不方便直言。卓文君写信给他，他回信却仅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十三个数字，这组数字中没有亿，“亿”通“忆”或者“意”。卓文君看司马相如既然“无情义”，想要图新欢，百感交集之下，愤然提笔，将司马相如的数字信，翻来倒去的写出了一首感人肺腑的数字诗：

一别之后，二地相思，只说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不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相思，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万语千言诉不完，百无聊赖十依栏，重九登高望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天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红如火，偏偏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急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

司马相如接到此信后，深深地被卓文君的才华折服，想到当初的感情来之不易，便打消了纳妾的念头，并主动向卓文君赔礼道歉，和好如初。

对于这段故事听听就可以了，切不可当真，更别说数字诗是卓文君所作的了。只要稍微有点文学常识的人，就能够看出这段数字诗是赝品。西汉时期的文风绝对不是这个样子，这诗中的词调轻佻，像极了青楼女子的吟唱，而且曲风近似元曲。

当然《白头吟》也有人存疑，根据《宋书·乐志》看来，它与《江南可采莲》一类乐府古辞，都同属汉代的“街陌谣讴”，带有浓厚的民歌色彩。《乐府诗集》和《太平御览》也都把它当作“古辞”。《玉台新咏》题作《皑如山上雪》，非但不作为卓文君的诗篇，就连题目也不叫《白头吟》。唯有《西京杂记》有卓文君作《白头吟》以自绝之说，然而却不著录歌辞。清人冯舒在《诗纪匡谬》中也力辩其伪。因而这或许只是来自民间的作品，或许卓文君有其他的篇章也未可知。

尽管《西京杂记》之说值得怀疑，但是有一点，卓文君是个能诗擅文的女才子，恐怕是可以推断的。杜甫有一首《琴台》，叙述并遥想了卓文君的风姿神韵，我们可以观赏一下：

茂陵多病后，尚爱卓文君。

酒肆人间世，琴台日暮云。

野花留宝靥，蔓草见罗裙。

归凤求凰意，寥寥不复闻。

杜甫的诗通过琴台及其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爱情故事，表现了诗人对真挚爱情的赞美。“日暮碧云合，佳人殊未来”语，既体现了司马相如那种倜傥慢世的性格，又表现出他与卓文君爱情的执着。而“野花留宝靥，蔓草见罗裙”两句，再现了卓文君光彩照人的形象，司马相如的神采则伴随文君的出现而不写自见。而卓文君的才情虽然不能直接读到，却犹如断臂的维纳斯让后世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