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奇异功能夏令营(1)

郑文光

哥儿俩和“小刷子”

暑假的第一天,哥儿俩在大楼前面一棵刺槐树下,一人捧一本书读着;十一岁的谷雨读的是描写第一批宇航员登月事迹的《我们到了月亮》,十岁的小寒读的是陈伯吹爷爷的童话《十一个奇怪的人》。兄弟俩都是小平头,圆脑袋,滴溜溜转的眼睛。哥哥穿一件浅蓝色的衬衫,弟弟穿一件红色的背心。

邮递员阿姨骑着车过来了:“303,信!”她的声音像自行车的铃声,咯嘣脆。

“我们家的!”谷雨跳起来。小寒却比他哥哥还要快,一手把那个牛皮纸信封抢过去了。

“别撕坏了!”谷雨嚷道,“送到屋里,搁爸爸书桌上。”小寒歪着脑袋,看信封上的字。

“咦,哥,写给咱俩的!”

谷雨接过信,先看牛皮纸信封下面一排红字:“中国生物物理学会。”唔,每个字都认得,就是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生物物理”——是一个人吗?他“学会”了什么?英语?算术?还是气功?下围棋?这八个红字没有说,它没有“宾语”哩!

信可的确是给哥儿俩的——“朱谷雨、朱小寒同学收”。

谷雨刚要动手撕开信封,眼珠子一转,就对弟弟说:

“咱俩认认这封信写些什么,好不好?”

“我来。”小寒一把将信抢去了。他把信封往胳肢窝底下一夹,立刻瓷雕木塑似的不动了。

“我——们——”谷雨虽然离他弟弟两步远,还是先念了出来。信装在信封里,信封又夹在小寒的胳肢窝里,可是谷雨硬是在自己的脑里“感觉”到了这封信。

信是打字机打的,比往常那些科学家叔叔阿姨来试验“腋下认字”时写的刁难古怪的字好认多了。

“这是个什么字?”小寒犯了难。“一个走之,那边又有一个‘文’字……”

“邀字,邀请嘛!”谷雨缩了缩鼻子说。小寒急得喊出来了:“我认出来了。哈哈,奇异功能!”

“我们邀请你们参加奇异功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谷雨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这是什么字?”小寒嚷道,“页字?后面是个人字,再后面是个草头……”

“等等,”谷雨屏息敛气了一会儿。“傻小子,这是信纸折了,你只认出了半个字。那三个字不是‘夏令营’么?”

“好哇!”小寒把信封朝天上一扔,蹦了起来。“哥哥,邀请咱俩参加奇异功能夏令营,对不对?”

“你疯什么?瞧,弄脏了!”谷雨从地上捡起信,自己夹在胳肢窝里,静默了一会儿。

“七月二十日开始,到北津市报到”他庄重地说,“好吧,咱们打个电话给爸爸,看怎么办。”

这兄弟俩“腋下认字”的本领是今年春天才发现的。起先,是胳肢窝底下夹一张小纸片,过一会儿,脑门上一亮,闪现出纸片上的字迹、图画、颜色。后来,科学家们不断测试,发觉这哥儿俩只要有一个胳肢窝下夹张纸片,另一个站在一米开外也能感觉得出来。多玄呐!科学家也解释不出来,所以叫做“奇异功能”。好,现在人家要请他们参加夏令营了。这夏令营不知怎么个玩法?唔,有意思。

三天以后,哥儿俩坐上了开向北津市的火车。爸爸、妈妈、老师、同学们都来送行。哥儿俩长这么大,头一回坐火车,什么都觉得新鲜。火车头像一头黑色的野兽,不知为什么,呼哧呼哧直喘气。可是它突然间吼一声,咔嚓咔嚓地响,车窗外的站台,连同站台上的爸爸、妈妈、老师、同学就向后退去了,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哥儿俩规规矩矩坐着——头一回出门嘛,爸爸妈妈再三叮咛:不要淘气!又托付了列车员阿姨。这是一个挺讨人喜欢的年轻阿姨。她过不大一会儿工夫就跑过来瞅瞅,问小哥儿俩要不要喝水,吃东西,看画报。

他们座位对过,有一个“小刷子”——一个梳两根齐平耳根的小短辫儿的小姑娘,身穿一件花格子连衣裙,模样儿挺甜。和她并排坐着的是一个黑黢黢的中年男人,起先谷雨和小寒以为是她的爸爸,后来听见她“何叔叔、何叔叔”地叫,才知道不过是她爸爸的朋友。

小姑娘看了一阵连环画,过了一会儿,不看了,直瞪瞪地瞅着哥儿俩,忽然,神秘地一笑。

谷雨和小寒挺尴尬,他们低头看看自己,又相互望了望,一点儿也不知道小姑娘笑什么。

还是小姑娘大方,她开口了:

“你们哥儿俩,叫朱谷雨和朱小寒,对吗?”

哥儿俩惊讶得张大了嘴。

“你们是去参加奇异功能夏令营的,对吗?”

神极了!虽然小姑娘“对吗对吗”的腔调有点儿可笑,但是谷雨和小寒都顾不上挑眼儿了。他们干脆说不出话来。

“我也是去参加夏令营的。”小姑娘神气地说,“认识一下吧,我叫夏雪莉。”

“可是,可是……”小寒憋红了脸,也说不出一句囫囵的话。还是谷雨很快镇定下来,问道:“你是怎样知道我俩的名字的?”

“我?”小姑娘忽然神秘地笑起来。“我猜到的。”

她的狡黠的目光注视着谷雨身上背的书包,那珍贵的邀请信就放在书包里面。谷雨有点疑惑:莫非这小姑娘真能“感觉”到放在书包里的信封上的字?

“你看到那封信了?”小寒冷丁问道。

“我感觉到哩——不就在那个书包里吗?信封是毛笔写的,清楚着哩!”

看来,小姑娘的本事比哥儿俩还要高明。你想想吧,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陌生人,他书包里有些什么东西,居然被她“感觉”到,这“感觉”也够厉害的哩。

看见小姑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小哥儿俩忽然害臊起来。

那位黑黢黢的何叔叔这时候说:

“好啦,一块儿做伴,到夏令营,这有多好!”

说得三个孩子都笑了。

在山峦重叠的幽谷中

在北津火车站,一个胖乎乎、戴眼镜的年轻的阿姨迎接了孩子们,她对何叔叔说:“同志,你就放心办自个儿的事去吧!孩子到了我们这儿,就是到了家。”

这话不假。虽然这位阿姨年纪比他们大不到十岁,却像妈妈一样亲切和细心。她一件件点好三个小伙伴的行李,把他们送到吉普车上,向司机交代了几句,就挥挥手说:“再见,小朋友们,现在就送你们到夏令营去。”

“您不跟我们去吗?雪莉快嘴快舌地问。

“我还等着接别的车哩。今天下午两点,西安的火车就要到了,那上面也有两位小朋友。”

“那我们就等等。跟他们一起走吧。”又是雪莉提议道。

“不,”年轻的阿姨笑了笑。“你们坐火车坐累了,到了夏令营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吉普车慢吞吞地开过了十分拥挤的,又有很多红灯的北津市的街道,可是一出城郊,它就飞奔起来了。

三个孩子望着郁郁葱葱的菜地和一闪而过的红色、白色、灰色和绿色的大楼,眼睛都快要忙不过来了。他们什么都感到新鲜。

“刚才车站上那位阿姨真好。”谷雨说.“我们也忘了问问,她叫什么阿姨。”

“她呀!”雪莉眨眨眼,说,“她叫孟玉芹,今年二十一岁,是北津大学的学生。”

连那个司机也不由得回了一下头。谷雨连忙问:“你又感觉到了什么吗?”

“她上衣口袋里有一个学生证。”雪莉快活地说。

小寒对这位本领很大的小姑娘产生了新的敬意,他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呀转的。有腋下认字本领的小寒在同学中是很有名的,可是和这个小姐姐一比,简直就像穿开裆裤孩子的游戏一样。

汽车沿着修整得很好的公路,弯弯曲曲地前进。他们正在进入山区。山是青翠的,在七月的阳光下闪着明亮和温暖的绿色。一条小溪在远处流过,波光粼粼。

“啊呀!”小寒惊呼着,原来公路前方,有一座小山包,他以为汽车快要撞上了,却不料车头一转,紧挨着小山包转了过去,一个十分美丽的山间湖泊出现在他的面前。湖水是那么蓝,像一匹锦缎,亮晶晶的。小寒高兴得从座位上跳起来,一下子碰到车顶上,脑袋生痛生痛,哥哥还在说他:“你怎么毛手毛脚的,爸爸妈妈怎么吩咐来着?”

他们离开小湖,折入一条小路,转眼来到一个山谷中,有几顶帐篷支在十分平缓的山坡上。

十来个小朋友跑出来欢迎他们,还有两个十分年轻的叔叔;他俩分头把三个小伙伴的行李拿到帐篷里。一个体格健壮、运动员似的叔叔说:“正好,再有半个小时就开饭了,先休息休息。你们叫什么名字?”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名单来,每报一个名字,他就在上头勾一勾,然后他吩咐一个长得非常秀气文静,看样子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说:“佟晓翔,编入你那个组。”

那个叫佟晓翔的小姑娘立刻把他们带开了。快嘴快舌的雪莉又很快地说:“晓翔,你可是从滨海市来的,在滨海市五中上学?”

“噢,你看到刚才那位叔叔的名单了?”小寒嚷道。

“不是看见,”雪莉得意地说,“我是感觉到的。”

“你真不简单呐。”晓翔浅浅笑着,细声说。

“你呢,晓翔姐姐,”小寒歪着脑袋问,“你能够感觉到什么?”

“我?”晓翔摇摇头,仍然在笑。她把他们带到一个帐篷,那里面整整齐齐地铺了十张铝制的行军床,上面有干净的被褥和蚊帐。她指给谷雨和小寒说,“你们哥儿俩住在这儿。雪莉和我住旁边那个帐篷。有什么事情,你们大声一嚷我就能听见。”

小寒十分高兴,就在分配给他的床铺上打了个滚儿。

“嘘,”谷雨拦住他说,“看,一身土,把床铺弄脏了!”

“你准是想,”晓翔忽然对小寒说,“这床本来就是让人睡觉的,哪能不弄脏呢!对吧?”

小寒怔了怔,说;“你怎么知道?”

“猜的。”晓翔抿了嘴笑,她又对雪莉说,“你在想,我就不信猜得那么准?”

雪莉瞪大了眼睛。

“绝不是猜的。”谷雨忽然说,“你能够感觉到我们心里想些什么吧?”

“并不总是很准。”晓翔坦白地说,“比方你,我就说不大准。”

“你是怎么感觉到的呢?”雪莉好奇地问。

“我也说不大清楚。”晓翔沉思地说,“我使劲儿集中注意力,脑子里就蓦地跳出这个念头:这个人呀,他是这么想的……

“这倒好,”谷雨高兴地说,“在你面前谁也不敢撒谎了。”

“晓翔,你可真棒!”雪莉心悦诚服地说。

“每个人总有自己的专长的。”晓翔诚恳地回答。

“这些小朋友,都有奇异功能吗?”谷雨把嘴巴朝着帐篷外面问。那儿,小朋友都在休息,有的看书,有的讲故事,有的下棋,还有的女孩于在跳橡皮筋。

“噢!”晓翔又笑起来,她笑的时候十分美,“他们都各有各的本事。比方那个男孩子,对,穿蓝短裤的,一摸书,就能一子不差地读出来;那一个,穿花格子裙的,她闻一闻谁的衣服,这个人,哪怕离二里地,躲在树林子里,她也能找到。”

“这不跟狗一样吗?”小寒兴高采烈地说。

谷雨瞪了他一眼。

“快别这么说!”晓翔说,“她自己,就怕人家说这个!最初死也不肯来,是胡老师——就是刚才跟你们谈话的那位老师,他是营主任——费好大劲儿才动员她来的。”

“这个夏令营,就为的让我们聚在一起表演各人的奇异功能吗?”雪莉问道。

开饭的哨子声响了,晓翔站起来,庄重地说:“听说,有十几个科学家,带着仪器来进行科学研究哩。走,吃饭去!”

营火晚会

黄昏,原定参加夏令营的三十多名具有奇异功能的孩子都到齐了。科学家也络绎来到。

吃晚饭的时候,那个有着运动员般体格的胡主任宣布说:

“今晚夏令营开幕,我们举行营火晚会,就在山坡下的谷地里。柴禾,赵老师带着第二组的同学今天下午准备好了。七点二十分,三个组分别集合,七点半,大家准时进入会场,大家各按标定的位置就座。”

这番话把孩子们都说得闹哄哄地,十分高兴。

夏天,天黑得晚,七点半钟,山谷里还很亮。篝火点着了,淡淡的,发出粉红色的光,在易燃的蒿草上爬行,碰上干枯的泡桐,轰的一声蹿起来了。孩子们欢乐地笑着,叫着,有的在绿草坡上打滚儿。

升旗仪式过后,胡主任就请一个两鬓微白的中年科学家讲话。他介绍说,这是生物物理学家邓卓教授。

“噢,我说什么哩!”这位教授讲话倒是蛮风趣的,“别看你们年纪小,可是你们每人都有一身本事。这个夏令营,真可算是各路小英雄的大会师。你们当中,有的耳朵能够听字,有的腋下能认字,有的脚板底能够认字,还有的远远就能感觉到别人口袋里装着什么东西……”

小寒朝雪莉做了个鬼脸儿,雪莉朝他扬了扬拳头。

“还有的,长着一双夜视眼,晚上看东西就像白天一样清楚:另外还有的能够隔着一堵墙,看见墙后面的东西——啊,不,也许用‘看见’这词不恰当。应当说是‘感觉’。我们至今还分析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功能,只好笼统叫做‘奇异功能’。当然,你们的奇异功能,只是少数小朋友才具有,但是,这也很能说明,在我们人类身体内部,还有许多潜在能力没有发挥。有些潜在能力我们甚至还没有认识到。比方说,一个人,他平常也许只能跳两米远,可是,如果后面有一头狼追赶着,他说不定一步能跳过四米宽的壕沟。如果人类能够发挥自己全部的潜在能力呢……”

邓卓教授的眼睛被篝火红色的亮光映照着,显得神采奕奕。

“对于奇异功能,我们科学工作者当中还是有不少争论的。有的认为是一种电磁感应现象。比方说,鸽子为什么能够认路?这是因为鸽子身上有能够感受磁场的器官,它可以准确地感受到地球的磁力线,所以飞行中不会迷失方向。人身上是不是也有感受磁力,或者感受电磁波的器官呢?在有些孩子身上,这器官特别发达。有的人认为,这是一种脑生物电流。还有人认为,这是一种场的作用,引力场或什么统一场。唔,总之,我们闹不清楚,这次就请你们大家来各显神通,我们给你们进行测定。我看,这样吧,大家有什么本事,各人先表演一番,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