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幸运的汉斯

汉斯在他主人手底下干了七年后，对他的主人说：“主人，我为您服务的期限满了，该回家去看我的母亲了。请您把工钱付给我吧。”

他的主人回答：“汉斯，你是个尽心而诚实的仆人，你会得到与付出相当的回报。”说完，主人给了他一块金子，足足有汉斯的头那么大。

汉斯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他的手巾，把金子包好，背上肩头，就这样踏上了回乡的旅途。

他这一路走得很小心，每踏出一步都非常谨慎。就在此时，一位骑手骑着一匹骏马轻快地小跑而来。

“啊！”汉斯大声说，“骑马可真是件好事！就跟坐在椅子上一样，脚踢不到石头，连鞋子都省了，一路上都没麻烦！”

骑手听到汉斯的话，停下马说：“那么，小伙子，你干吗步行呢？”

“我没办法，”汉斯说，“我得扛一大块东西回家去；尽管它是一块金子，却压得我直不起头，也弄疼了我的肩膀。”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交换一下，”骑手说，“我给你我的马，你把金子给我。”

“我当然愿意，”汉斯大声说，“但我得告诉你，你扛起来会很吃力的。”

骑手跳下马，接过金子，扶汉斯上马，把缰绳交到他的手中：“如果你想他快跑，就要动动舌头弹出‘嘚儿，嘚儿’的声音，并且喊‘驾！驾！’”

汉斯自由自在地骑着马往前走，心里好不高兴。过了一会儿，他想起可以跑快些，就像骑手告诉他的那样，开始喊“驾！驾！”马儿立即撒开蹄子大步跑起来。汉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甩了下来，头朝下摔到大路和田地之间的水沟里。如果不是有个农夫赶着母牛经过，替他拉住了马，这马肯定脱缰跑了。

汉斯很快自己站起来，但他已经扭伤了。他对农夫说：“骑马真是一项糟糕的运动，尤其是这样一匹野马，把我从马上甩下来，还差点弄伤了我的脖子。我再也不骑马了。我真羡慕您的母牛。您可以慢慢吞吞地跟在后面溜达，而且每天一准还能得到她的牛奶、黄油和奶酪。嗐！只要有这样一头奶牛，我什么代价都肯出！”

“没问题，”农夫说，“我就大大地成全你吧，我愿意拿奶牛换你的马。”

汉斯对农夫千恩万谢。而农夫呢？只见他纵身上马，一溜烟的工夫就骑远了。

汉斯稳稳当当地赶着牛，回想这次交易是多么幸运、多么明智：我自己带了一点面包，还可以就着黄油和奶酪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口渴时，可以从奶牛身上挤奶，喝上一大口。

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中途停下来，到路边的一家小客栈休息，一口气吃光了为午饭和晚饭准备的所有面包，还花光身上最后的两枚硬币买了杯啤酒。末了，他赶着奶牛继续上路，朝母亲住的村子走去。正午临近，天气变得越来越闷热。汉斯走在一片荒原上，大概还要一小时才走得出去。他感到炎热至极，口干得舌头贴住了上腭，他想：“这没什么，我只要从奶牛身上挤点奶出来解解渴就行。”汉斯就把奶牛拴在树墩上，没有桶，就用他那顶皮质的帽子接在下面。汉斯用力挤，却一滴奶也没有。他笨手笨脚地，最后连奶牛都不耐烦了，一脚踢中他的头。他跌倒在地上，好久都不省人事。

幸好没多久来了一位屠夫，手推车上载着一头小猪。“这是搞什么把戏！”他嚷嚷着，扶起可怜的汉斯。汉斯向屠夫述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屠夫把随身带的小酒瓶递给汉斯，说：“给，喝一口。这玩意儿能让你振奋一些。你的奶牛可能不再产奶了，她太老了，不值钱了，充其量只能用来耕地或者宰杀。”

“唉！唉！”汉斯把额前的头发拨到一边，说，“有谁会这样想呢？在家里杀这样一头牛，吃她的肉倒是不错；但我不喜欢吃牛肉，吃起来太老啦！对！您的这只小乳猪还不错，更别提拿来灌香肠了！”

“好吧，既然你喜欢，”屠夫说，“我们就做个交换，猪归你，牛归我。”

“上帝保佑您！”汉斯高兴地说，交出了奶牛，自己从手推车上解下小猪，拉着绳子牵猪走了。

汉斯边走边想，这真叫事事如意，就算遇到什么烦恼，最后的结局也不错。就在这时，一个男孩远远地向他走来，手中抱着一只漂亮的白鹅。他俩互相问好之后，汉斯开始讲自己多么有运气，如何在交换东西时总占便宜。男孩告诉汉斯，他这只鹅，是送去给一个基督教洗礼宴会的。“你来掂掂看，”他一边对汉斯说，一边拎住鹅的翅膀，“这只鹅有多沉！知道为啥不？过去的两个月里，它一直在长膘，等它被煮好后，谁上去咬一口嘴角两边都会流油！”“确实，”汉斯用一只手拎了拎，说，“它是有些分量，但是我的猪也不错。”

当汉斯这样说时，男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他的猪，怀疑地摇了摇头。最后，他开口了：“你这头猪恐怕有点问题。在我刚刚路过的那个村子，村长家的猪圈里刚被偷了一头猪！我担心，担心它正是你手里的这头呢！他们已经派出人来找，如果被人发现你牵着这头猪，对你会非常不利。你最好把猪藏在暗处的角落里！”

汉斯大吃一惊，喊道：“啊，求上帝保佑我渡过这一难关！你比我更了解村子里的人，你能带走我的猪，把鹅留给我吗？”他乞求男孩。

“如果这样做，我肯定要冒险，”男孩回答说，“但是我不愿袖手旁观，看着你遭不幸。”于是他接过绳子，赶着猪飞快地沿着一条小道跑了。

汉斯松了一口气，抱着鹅往家里的方向走。

“仔细想起来，”他心里说，“我换得还是合算：首先，有一只美味的烤肥鹅；炸出的鹅油用来做汤，可以用三个月；还有那些漂亮的白鹅毛，如果放进枕芯里，我保证能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我妈妈会多么高兴啊！”

当他来到回家路上的最后一个村子时，路边站着一位磨刀匠。他的手推车停在围栏边上，车上的砂轮骨碌碌地转。磨刀匠唱着歌：

“剪刀、剃刀快快磨，磨刀石呀快快转。”

汉斯停下脚步，打量着磨刀匠，忍不住开口了：“从这愉快的歌声来看，您生意不错吧？”“是的，”磨刀匠说，“这是一门金不换的手艺！好的磨刀匠，什么时候把手伸进口袋，都能掏出钱来！不过，你的这只鹅也很好啊，哪里买的？”

“根本不是买的，”汉斯说，“是拿我的猪换的。”

“那猪呢？”

“用我的奶牛换的。”

“那奶牛呢？”

“是拿马换的。”

“那马呢？”

“我拿一块像我的头那么大的金子换的。”

“那金子呢？”

“那是我七年仆役生涯的工资。”

“看来，你每次交易都不亏，”磨刀匠说，“但如果你能让自己走路时，钱在口袋里叮咣作响，你就从此好运不断啦。”

“太好了！我怎样才能办到呢？”汉斯问。

“你必须成为像我一样的磨刀匠；这门手艺，不需要其他特别的东西，只要一块磨刀石，有了磨刀石就别的全有了。我这刚好有一块，虽然缺了个口，但却不要你拿更多东西跟我换，只要你的鹅。你愿意吗？”

“这还用问吗？”汉斯说，“我应该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了——什么时候伸手进口袋都有钱，我还担心什么呢？”

说着，汉斯交出鹅，把磨刀石收下了。

“喏，”磨刀匠随手捡起身边的一块普通的大石头，说，“现在，再给你添一块大石头，它是块好砧，只要反复地相互敲打，就能把所有的旧钉子弄直！拿着，好好用！”

汉斯接过石头，心满意足地继续走，眼里充满着快乐。我肯定生来就带着一堆好运，他想，我总是心想事成，就像星期日出生的幸运儿。

然而，因为白天曾扭伤了脚，他不久就感到非常累；同时，因为当初得意于奶牛的交易，一口气吃光了所有的食物，他已经饥肠辘辘了。终于，他再也走不动了，而且由于身上还背着块重石头，他每走一分钟就要停下来休息。就在这时，他想，如果他不再需要背这两块石头，会有多好！他来到了一条小溪边。他决定停下来休息喝口水，让自己振作一下。他将石头小心地放在身边的河岸上，以免伤到膝盖。然后，他俯下身，用双手掬了捧水来喝，他不小心把其中一块石头推得远了，两块石头就突然“扑通”一声掉进水里。汉斯看着石头沉向水底，高兴地跳起来，然后跪下来，眼里含着泪水，向上帝感恩。仁慈的上帝，无需汉斯动手，用这样一种美妙的方式，将他从沉重的石头下解脱出来——这些石头曾让他步履维艰。

“我多么幸运！”汉斯叫喊着，“没有人比我更幸运！”

终于，汉斯摆脱了所有的负累，心情格外轻松，高兴得连蹦带跳，回到他母亲的家。

拜访北风的男孩

很久以前，有一位老寡妇，非常贫穷，身体也不好。她唯一的儿子要上楼去储藏室取燕麦片来做吃的。但当他走出储藏室，刚要走下楼梯时，忽然刮来一阵北风，不停地吹啊吹，把燕麦片都吹了起来。这些燕麦片不一会儿就跟着北风飞远了。男孩走回储藏室又取出一些燕麦片，但当他再走下楼梯时，北风又一吹，把全部的燕麦片都吹走了。男孩又试了第三次，结果还是一样。他非常生气，觉得北风这样做太不讲理了，应该去找北风，让它还回自己的燕麦片。

男孩这样想着就出发了。但这一路好远好远，男孩走啊走，终于走到了北风的家。

“您好！”男孩说，“谢谢您昨天来看我们。”

“你好！”北风说，他的声音又洪亮又粗哑，“谢谢你来看我。你来找我干什么？”

“唉！”男孩回答，“我只希望您能发发慈悲把昨天从我家楼梯上抢走的燕麦片还给我，因为我们吃的东西很少，如果您还是这样卷走我们的食物，我们只有饿死了。”

“我没有拿你们的燕麦片，”北风说，“但如果你们那么需要食物，我可以给你一块布。只要跟这块布说，‘布啊布，摊开来，送上所有的佳肴！’你就可以得到任何你想吃的东西。”

男孩得到这块布，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但北风的家离他家很远，当天走不到，他需要半路在一家小旅馆里住一晚。当旅馆开晚饭时，男孩把布摊在饭厅角落的桌子上，说：“布啊布，摊开来，送上所有的佳肴！”

他只说了一句，这块布就像北风说的那样，变出许多的食物来。所有在场的人都目睹了这一奇妙的过程，尤其是旅馆的老板娘。当晚，等所有人都睡下以后，她在深沉的夜色中偷走了男孩的布，又悄悄把另外一块一模一样的布放在原处。但这块布就连一片干面包也变不出来。男孩醒来后，带着那块没用的布走回家，见到他的母亲。

“喏，”他说，“我去过北风的家，他是个不错的人。他给了我这块布，我只要说‘布啊布，摊开来，送上所有的佳肴’，就可以得到任何想吃的东西。”

“真的？太好了！”男孩的母亲说，“但是‘百闻不如一见’，我倒要亲眼见见。”

男孩赶紧把桌子收拾干净，铺上桌布，说：“布啊布，摊开来，送上所有的佳肴！”

但是，连一片干面包的影子都没看见。

“唉，”男孩说，“没有其他办法，只得重新去找北风了。”说着，男孩就离开了家。

那天下午较晚的时候，男孩又到了北风的住处。

“晚上好！”男孩说。

“晚上好。”北风说。

“之前您卷走了我们的燕麦片，我想要些补偿。”男孩说，“但是您给我的那块布，根本变不出东西。”

“我没有燕麦片，”北风说，“但是你这么远过来，我给你一只公羊，只要你说‘公羊，公羊！变钱！’就可以变出金币来。”

男孩想，这真是个好东西。但回家的路太远了，他就在上次那家小旅馆里住了一晚。

在他点餐之前，他试了一下北风教他的咒语，发现真的管用。但这个经过被旅馆的老板看见了，老板想，这不就是那有名的公羊吗？夜里，当男孩睡下以后，老板用另一只不能生出金币的公羊偷偷换了男孩的那只。

第二天早上，男孩离开了旅馆回到家。他见到了母亲，就说：

“不管怎么说，北风真是个非常好的人。这一回，他给了我一个可以变出金币的公羊，只要我说‘公羊，公羊！变钱！’”

“我想说，这一切都是真的，”男孩的母亲说，“但是我要亲眼看看金币是怎么变出来的。”“公羊，公羊！变钱！”男孩说。但什么也没变出来。

男孩只能再一次返回北风的住处，告诉北风，这个公羊什么都变不出来，他要北风补偿他的燕麦片。

“好吧，”北风说，“我没有其他东西给你，除了那边角落里的那支旧木棒。如果你说‘木棒！木棒！猛打！’它就会猛打别人，直到你说‘木棒！木棒！停下！’，它才会停下来。”

同样，因为回家的路远，男孩还是在那家路边的小旅馆过夜。他猜到了，木棒肯定会像之前的布和公羊一样被偷，所以他一到旅馆就躺到长凳上开始打鼾，就像睡着了一样。

这时，旅馆老板看见了木棒，马上猜到这一定又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于是，老板找来一支看上去很像的木棒，当他听到男孩开始打鼾时，便走过去想把两根木棒调包。但正当老板要拿走男孩的木棒时，男孩大叫：

“木棒！木棒！猛打！”

木棒便开始猛打老板，追着他跳过椅子、桌子和长凳。老板大叫着求饶：“天哪！天哪！让木棒停下来吧，不然我要被打死啦！我把你的布和公羊都还给你！”

过了一会儿，男孩觉得房东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说：“木棒！木棒！停下！”

最后，他把布放进口袋，拿着木棒，用绳子拴着公羊的角牵着往回走。他终于拿回了燕麦片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