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冰海微帆

那是两千多年前一个模模糊糊的日子,大约是春季吧。也许就是公元前87年,汉武帝刘彻于这一年,在与北方劲敌匈奴进行了为期将近半个世纪、两败俱伤的残酷战争之后,怀着无尽的疲惫与悲愁撒手人寰,把他那庞大的帝国托付给了匈奴的征服者霍去病之弟、大将军霍光,以及归附汉朝的匈奴休屠王太子、车骑将军金日磾;或者是公元前82年,罗马将军苏拉于这年在战胜宿敌马略,又血腥地清洗异己之后,成为罗马共和国的全权独裁者。据说,当时亚欧大陆的北部要比现在寒冷得多;但即便如此,早春三月的波罗的海北岸上,还是应该已经被茂密的绿草和鲜花所覆盖了。然而,这一年却与往年有所不同。干燥的北风继续在这块后来被称为“瑞典”的土地上肆虐,它掀起的滔天洪水把千湖之国化作了一片泥潭。在这风雨交加之中,几十个心事重重的人正在荒凉的海滩上走来走去,一边谈着什么,一边把他们随手找到的几块残冰向能够吞噬一切的大海扔去,使得这片世界上盐度最低的海水又变淡了微不足道的几分。

世界上本没有冰,第一块冰是直到23亿年前,随着地球表面温度的逐渐下降才出现的。当然,这些人对此一无所知,也并不感兴趣,还没有掌握文字书写技能的他们,是地地道道的“野蛮人”。他们终日关心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怎样填饱自己的辘辘饥肠,而这现在成了无法完成的任务。在苦苦熬过了五个月日短夜长的冬季之后,他们去年的粮食储备已经彻底枯竭,而今年的作物却至今无法播种。百年一遇的洪灾淹没了本应水草丰茂的沃土,仅有的几头牲畜都已然骨瘦如柴。更加糟糕的是,就连在这附近几块微不足道的立足之地上的居住权,他们也要通过你死我活的生存竞争才能获得。白色的大熊不时在四周游逛,和他们抢夺水产资源,甚至危害人畜的安全。它们虽然看起来身材笨重,但奔跑和游泳的速度却比人要快上两三倍,在力量和敏捷上,更是占绝对优势。而由于物资匮乏,部落里能够对付它们的武器非常有限。在饥饿的折磨下,几个邻近的部落之间的关系也紧张了起来,常常为了一只小猎物的归属问题而大打出手。很显然,他们正在面临着一场严重的生存危机。怎么办?

“树挪死,人挪活。”用这句古老的东方谚语说明这些人此后的行动,是再合适不过了。经过讨论协商,他们痛苦地做出决定:把全体人民分成男女老幼比例相同、实力近似的三部分,然后举行抽签,决定其中哪一部分穿越这片被他们称为“东海”的大海,到温暖的南方去寻找自己新的家园。只要想想普通人搬一次家是多么麻烦,我们就应该可以体会到,一个民族被迫骨肉分离,背井离乡,远涉重洋的过程是多么艰苦,感情上要受多大的煎熬了。然而,这些人并不惧怕远航,他们虽然不像西边的几个邻近部落那样,动辄就扬帆几千里,把自己的旗帜插上遥远的不列颠海岸,但对于驾驶船只还是非常熟悉的。更何况,他们是一个向来以勇力自负的部落。在传说中,他们是战神玛尔斯和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的后代。因此,这个以神的传人自居的部落命名自己为“哥特人”,就是“天神之后裔”的意思。他们又说,自己的祖先就是古希腊、波斯人所说的“格泰人”,也即杀死波斯万王之王居鲁士的那个“马萨格泰”民族,因此直到现代,“哥特人”与“格泰人”这两个名字常常被混用。近年来,通过分析考古发掘成果,学术界已经达成共识:哥特人和格泰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民族,哥特人属于日耳曼民族,格泰人则属于色雷斯民族。早在公元前5世纪,哥特和其他日耳曼民族便已经生活在寒冷的北欧地区,他们的主要定居地至今还叫做“哥德堡”——哥特人之城。甚至就连“波罗的海”之名也来自哥特语:“波罗的”是一个哥特贵族家庭的名字,在以后的篇章里还会一再地出现。

和所有日耳曼人一样,哥特人办起事来雷厉风行,几乎就在抽签结束的同时,三艘装备齐全的木制帆船就停靠在海岸边了。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话估计也不会太多,对于这些居住在艰苦地区的人来说,分道扬镳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附近很多部落之前都这样做过,正如三十多年前的辛布里人、条顿人和安布昂人一样。更多的可能是善意的祝福和美丽的憧憬,“人说南方好风光”,据老人讲,那里四季温暖如夏,正午炽热的阳光能够把鸟蛋烤熟,茂密的果树漫山遍野,只要伸伸手,就可以填饱肚子,再不用像这里那样,整天辛辛苦苦地奔波,却常常一无所获;那里的房屋高耸入云,墙壁坚硬如石,永不会被狂风刮倒;那里的人多得像海里的沙丁鱼群,都长着卷曲的黑头发,在法力无边的保护神教导下,他们能够预知日食、月食、彗星出现的时期,将大地刮平,使河流改道;那里的食物比蜂蜜还要甜,女郎的笑容比鲜花还要美……总之一句话:如果你爱她,就带她去南方,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她,就留她在北方,因为这里是地狱。真的,如果不是船只数目有限,海上航行又危机四伏,不适合老病妇幼的话,这座被叫做“斯堪德扎”(拉丁文作“Scandza”,即“海岸之岛”的意思)的岛上所有居民,恐怕都会立即踏上南行的不归路。

这座“斯堪德扎岛”,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由于它的北部处于永冻区,凭肉眼无法与北冰洋分辨开来,所以直到公元10世纪,人们还把它当作一座四面环水的孤岛。从公元前6世纪起,来自东欧平原上的一些日耳曼人陆续在此扎根创业,后来又渐渐扩张到西南方的日德兰半岛等地。到了公元前2世纪,因为人口压力和原住地自然环境恶化等原因,这些日耳曼人又开始继续南下到莱茵河东岸、易北河流域、多瑙河上游的中欧平原地区。日耳曼人一般被分为三大部分:西日耳曼人,如伦巴第人、萨克森人、法兰克人等,他们南下后居住在易北河以西;东日耳曼人,如哥特人、汪达尔人、勃艮第人等,他们南下后居住在易北河以东;北日耳曼人,如诺曼人、盎格鲁人、朱特人、丹麦人、维京人等,他们留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和日德兰半岛一带。

当那三艘哥特帆船渡过波罗的海,抵达易北河东岸的时候,辛布里、条顿、安布昂三大日耳曼民族的南迁刚刚结束不久,马略的外甥盖乌斯·朱利乌斯·恺撒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但很快,随着暴君苏拉在公元前79年死去,罗马共和国重新恢复了它旧有的政治秩序,克拉苏、庞培、恺撒这“前三头”趁此风云际会之机,踏上了他们耀眼的仕途。克拉苏富甲天下,号称拥有半个罗马城的房地产,又在镇压斯巴达克斯奴隶暴动中大出风头,自然当仁不让地排在首位;庞培在征服了西班牙半岛之后,先是消灭了盘踞在地中海里长达上百年的海盗集团,继而又东征亚洲,本都、叙利亚、亚美尼亚等东方古国莫不臣服,兵锋直抵里海。总之,克拉苏和庞培给恺撒留下的机会并不多,东、南、西三面都已平定,只剩下阿尔卑斯山脉以北的高卢、日耳曼尼亚、不列颠这些老少边穷地区了。但是在罗马共和国,没有显赫的武功,你就当不成国家领导。恺撒别无选择,只得在高卢和不列颠度过了自己人生中最为艰苦的7个年头,总算征服了整个高卢,并以姑夫马略为榜样,为自己建立了一支所向披靡的私人军队。当克拉苏在卡雷战役中被帕提亚人杀死以后,前三头之间微妙的权力平衡被打破,恺撒马上和庞培反目成仇。值得一提的是,在哥特人的传说中,帕提亚人还是他们的亲戚:当他们的祖先“格泰人”还在中亚草原上生活时,曾经随亚述人远征过埃及。在归途中,一些士兵迷恋于西亚的异国情调,擅自离队出走了,所以被叫做“帕提亚人”,就是哥特语里“出走者”的意思。

依靠高卢和日耳曼雇佣军的帮助,恺撒终于取得了内战的胜利,并“清醒地颠覆了共和国”。但就在获得罗马王位的前夕,他却功亏一篑,于公元前44年3月15日被政敌刺杀于罗马元老院内,倒毙在庞培的雕像前。生前,恺撒肯定没有听说过哥特人,哥特人大概也没有听说过他。那时,他们正忙着寻找并适应一个新的家园。据说,刚刚抵达现在的波兰海岸,他们之间就发生了很不愉快的事情:三艘帆船并没有同时抵达目的地,因为有一艘船上的人恰好都特别懒,在划桨时不肯出力,所以比其他两艘船到得晚。三艘船上的人为此大吵了一架,最后决定干脆再次分家:前两艘船上的人们气呼呼地向南走了,第三艘船上的人则干脆就待在了原地。从此,这批行动迟缓的人便不再被叫做“哥特人”,而被他们的同胞们改了个侮辱性的名字——“格皮德人”,就是哥特语里“懒虫”的意思。不过,别看格皮德人虽然行动迟缓,但打起仗来却十分英勇,他们是日耳曼人中最为剽悍的一支。

与格皮德人分手后,那些勤快的哥特人一路打探周边的地理情况,知道易北河以西已经被上百个日耳曼部落挤满了,于是决定不再到那里去凑热闹,转而向东方的西徐亚进发。据说那里全是一马平川的沃土,非常适合发展畜牧业,而这正是哥特人擅长的。可是好事多磨,他们前进的路上流淌着一条宽阔的维斯瓦河,附近都是草地,没有树林,他们无法造船,于是就用随手能够捡到的一些灌木造了座浮桥。不知道是因为缺乏经验,还是有人故意捣乱,反正这座浮桥是项标准的豆腐渣工程,因为哥特队伍刚过了一半,它就不给别人任何过河拆桥的机会,自己干脆利落地坍塌了。不少哥特人淹死在河里,而更多的则被就此分开。第一条船上的人已经到了东岸,而第二条船上的人却被留在西岸。由于当地木材匮乏,他们不敢也不能再造第二条浮桥,于是只好这样再次分家:第一条船上的人担负着在遥远的东方振兴整个哥特民族的希望,继续向前进发,是为东哥特人;而第二条船上的人则就此定居在维斯瓦河的中游平原上,是为西哥特人。

以上只是哥特方面的口头传说,事情虚无缥缈,不可轻信。罗马方面的文字记载要可靠一些,自从布匿战争之后,罗马商人们便开始直接或间接地与波罗的海沿岸的日耳曼部落做生意。自从公元1世纪初开始,这些部落中便出现了“哥特人”的名字,他们贩卖的商品主要是毛皮、水产品、玛瑙和金属之类。当然,这些所谓的“哥特人”也许就是格皮德人,谁也不会乐意自称“懒虫”。

在到达维斯瓦河流域后,由于生存条件的改善,哥特人的数量和实力开始迅猛地增长。到公元2世纪初时,维斯瓦河流域便已经容纳不下这么多居民了,哥特人于是又继续南下,向着东南方进发。在抵达黑海之滨后,他们又继续好奇地向东西两面展开探险活动,很快发现自己处在两条宽阔的大河当中:西面是第聂斯特河,而东面则是第聂伯河。当然,这些都是后来俄罗斯人给它们起的新名字了。这两条大河都是从西北方向东南方流淌,相距大约有300公里。比较浅的第聂斯特河很容易渡过,而第聂伯河的水面则非常宽阔。自从在维斯瓦河上出了交通事故以来,哥特人就一直对造浮桥心有余悸。他们暂时也还没有造船的必要,因为第聂伯河西岸平原上草场丰美,土地肥沃,河水清洁,盛产鱼类,自然条件相当舒适,而且地广人稀。哥特人心满意足,于是在那里定居下来,其主要活动范围就是今乌克兰中部到摩尔多瓦一带,在古代,包括这片沃土在内的整片东欧平原叫做西徐亚。

据哥特史料记载,带领哥特民族迁入西徐亚的君主叫做菲利摩尔。关于此人,流传着一个古怪的传说:在抵达西徐亚后,他在部落中发现了一些来路不明的巫婆。菲利摩尔怀疑这些令人作呕的女人是敌对势力派来的奸细,于是下令把她们赶到远处的荒野中去。在临走之前,愤怒的巫婆们向他和他的部落发下了恶毒的诅咒。不久她们便走迷了路,进入一片荒漠的深处,结果被几个妖怪抓住。九个月之后,在这些巫婆的怀抱里,诞生了一个奇丑无比的种族,他们的天性就是要压迫和毁灭其他的民族,罗马人称之为“Hunni”,发音为“胡尼”,亦即“胡人”(“尼”是拉丁语中表示民族的词尾),英文称之为“Huns”。而在中国的史册上,则讲述着另一个故事:公元前17世纪,夏王国为东方的商国君主“汤”所推翻,末代夏帝“桀”战败后被放逐到南巢,成为商朝的附庸,在三年后死在那里。此时人们发现,桀的儿子獯粥和桀的妃子们有染。汤认为这是极不道德的事情,所以剥夺了獯粥的财产继承权,并打算进一步惩罚他。獯粥得知消息后,赶忙带着那几个妃子逃往遥远的北方,在那里建立了自己的部落,并很快发展成一个野蛮的游牧民族。獯粥同亡父寡妻结婚的行为,从此成为这个民族的传统习俗。他们的宗教信仰与夏朝类似,比如祭祀日月、杀牲、望星象占卜等,但不建房屋,不守礼仪,披发左衽,以游牧为生,常常南下劫略中国人的生命财产。由于居住在寒冷的北方荒原上,他们天生体毛较长,因此得名“胡人”。出于鄙视,汉人把他们中的一支改名叫“匈奴”。一些近代历史学家相信,这些东欧草原上的“胡人”与北亚草原上的“匈奴”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然而,时至今日,也没有人可以令人信服地证实,他们真的就是同一个种族。这个问题相当复杂,将在后文中再展开分析。可以肯定的是,此时西徐亚的各个民族,无论是自几个世纪以来就居住在这里的斯拉夫人、西徐亚人、萨尔马特人,还是初来乍到的哥特人,都仍然对这个未来的征服者一无所知。还要再过将近300年的时间,他们才能相见。

“斯拉夫人”原本是“奴隶”的意思,因为他们在古代常常受到希腊人、罗马人和日耳曼人的奴役。但他们自己却坚持声称,“斯拉夫”这个词仅指本民族的语言。根据希腊罗马古籍的记载,现代学者大都承认,“斯拉夫”之名最早来自东欧地区的一个游牧部落——斯克拉文人,他们自古生活在顿河上游的沼泽地区,与另一个古斯拉夫民族安特人组成了古人所谓的“维尼特人”族群。从人种和文化角度观察,早期的斯拉夫人与日耳曼人和波罗的人两大族群之间的区别并不明显,只是在语言上有些自己独到的特点,社会发展水平更加落后而已。在公元6世纪之前,斯拉夫人夹在日耳曼人、西徐亚人、萨尔马特人和希腊罗马人之间,生存空间狭小,人口稀疏,政治和经济地位无足轻重,与他们如今雄霸半个欧洲和亚洲北部的情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西徐亚人被认为是世界上最早开始骑马的民族,依靠其天下无双的骑射武艺,在公元前8~前7世纪之间称霸于从塔里木河到多瑙河之间的大半个欧亚大陆。但自从公元前2世纪起,黑海沿岸的大部分西徐亚人都已经定居下来,成为当地希腊化城邦人口的新源泉。但是,许多西徐亚牧民还是像500年前大流士远征时代那样,往来于第聂伯河两岸,与哥特人交换他们的农牧产品。不过,他们在东欧草原上原有的位置已经被一支新崛起的游牧民族——萨尔马特人所取代。同西徐亚人一样,萨尔马特人也是波斯人的近亲,并且都精于骑射,但在军事上有三个方面却优于西徐亚人:一,他们可能已经拥有了原始的马镫(或说是皮制的马脚扣);二,他们的重骑兵装备更精良,连战马都披甲;三,他们的女子全部上战场,按照萨尔马特人的内部习俗,任何一个女孩在战场上杀死一名敌军士兵以前,都不得结婚。萨尔特人的这种习俗不仅让人联想到不杀死一头狮子,就不许举行成人典礼的非洲土著,更让人回想起一个古老的传说:在公元前500年前后的高加索山区,有一个骁勇善战的母系氏族,她们的名字叫做“亚马孙人”,意思是“无胸者”,因为据说为了便于射箭,她们习惯割除自己的右侧乳房。或许,她们就是中国先秦文献里的西王母国吧。西徐亚人敬畏地把这些重装女骑兵们称为“男子们的女主人”,这个名字或许说明,萨尔马特人还处于母系氏族社会,所以也就更加可能与亚马孙人是同一个民族。无论如何,这三个特点使得他们拥有大大强于西徐亚人的战斗力,黑海沿岸的希腊城邦也屡次受到他们的洗劫。

黑海沿岸的希腊化始于公元前900年左右,也就是特洛伊战争结束后不久,古希腊神话中经常提到的寻找金羊毛一事就发生在此。这里有据可查的第一个希腊殖民城市名叫西诺珀,它是米利都城邦在公元前750年前后建造的,与《荷马史诗》的创作时间大体相同。此后500年内,又有不少于90座类似的城镇拔地而起,其中最有名的当数托米城。在被波斯帝国短暂征服后,它们又趁着亚历山大大王的东征而重新独立。公元前280年,以西诺珀为首的一些黑海南岸城邦联合建立了本都王国,此后一度曾扩张到黑海北岸的克里木半岛、顿河下游和高加索山区西部一带;在和罗马几度交锋后,于公元前63年为庞培所灭。不过,克里木半岛上的希腊城邦们还是以博斯普鲁斯王国的名义,在罗马人、哥特人和萨尔马特人的夹缝之中艰难度日,继续生存了好几百年。

通过与希腊人的接触,哥特人也受益匪浅:在一位名叫迪西纽斯的希腊学者的教导下,他们开始接触希腊罗马文明,参照自己的习俗,制定了日耳曼人的第一部口头法律,还掌握了不少数学、物理学和天文学的知识,这使得他们在与其他蛮族的较量中进一步占据了上风。和后来无数的其他蛮族一样,在科学技术上已经开始文明化,而在思想道德方面还处于蒙昧状态的哥特人,正在接近他们战斗力的巅峰。然而,此时如日中天的罗马帝国,似乎还完全没有认真地看待这个自己未来的掘墓人,在商业利益的驱使下,双边关系正处于它最为融洽的蜜月期。

其实,不只是和哥特人,直到公元2世纪为止,罗马帝国和所有东日耳曼民族的关系都可以说是良好的,而和西日耳曼民族的关系则较为敌对。于公元前58~前51年征服高卢的恺撒,为西日耳曼人的战斗力和数量所震撼,多次提醒元老院要注意他们的危害。就像恺撒分析的那样,越来越多的西日耳曼民族习惯性地越过莱茵河,侵略高卢北部。当地红头发的凯尔特土著们打起仗来完全不是这些金发入侵者的对手,他们甚至不敢正视日耳曼人的蓝眼睛,只能借助罗马军团勉强保持住当地的军事平衡。但和300多年后东方的邓艾将军一样,恺撒对野蛮人的担心最终在他死后变成了现实:辉煌无比的东西两大帝国最终都被野蛮人夺走了半壁江山,罗马、迦太基、洛阳、长安等名都相继沦陷,后人只有在它们的遗址废墟上为神州陆沉而无奈地仰天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