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实验室。”纪容再次催促她。
云舒这才转身往回走,走到拐角处,却又停在那里,回身忧虑地望向纪容,就看到记者们蜂拥上来。
“纪教授,夏小姐的父母对您有养育之恩,是否确有其事?”
“是的。”纪容肯定道。
“纪教授,关于夏小姐的指责,您功成名就之后与其分手,是您提出来的吗?”
“我和她十一年前就分手了。”纪容平静答道。
“夏小姐声称您与类人机有了私情,并打算与类人机结婚,是真的吗?”
听到这样的提问,纪容立在那里,良久都没有回答。
众人哗然,立刻穷追猛打。
“纪教授,您不回答是代表默认吗?”
“纪教授,这么说您是真的爱上类人机了吗?”
“纪教授,您这么做就不怕影响您的公众形象吗?”
……
在一声高过一声的追问和指责下,纪容始终没有开口。他身上还穿着白大褂,背影看起来单薄而苍白,仿佛随时都可能被汹涌的人群吞嗤。
云舒远远望着教授的背影,心里莫名钝痛,她抚着胸口,呆立着,一眼不眨地望着,那些激烈而面目狰狞的人们,团团围在那里,如同洪水猛兽……
温院长得到消息赶来时,场面已经一片混乱。温院长连忙拦到前面,安抚:“有什么问题,医院会给到回复,纪教授身体不好,大家就不要为难他了。”
然而在这种场合下,谁又愿意听温院长之言,纷纷越过温院长,追问纪容。混乱之中,推搡之下,也不知是谁的机械器具砸到了温院长的脑袋,竟生生将他砸晕了过去。
等到温院长再次醒来,就看到自己躺在病床上,恍然了片刻,才想起发生了什么,连忙抓住陪护在旁的沈蔷问:“纪教授有没有事?”
“院长您醒啦?纪教授没事,刚刚还看望过您,现在应该在实验室里。”
“那就好,那就好。”温院长放下心,想了想又问,“那群记者呢?”
“被保安拦出去了。”
温院长怒声道:“以后不准再放记者进来,乱成这样,万一出了问题,谁担责任!”
“是,我会通知安保部门。”
温院长躺回病床,问沈蔷:“现在几点了?”
“夜里十一点了。”
温院长猛然坐起来:“十一点了?这个时候纪教授怎么还在实验室,他身体本来就不好,最不能熬夜,你马上过去,让纪教授回去休息。”
“可能纪教授是担心您,才没有回去。”
温院长这才摸了摸脑袋,感觉有些头疼:“我没事,也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砸了我的头。”他顿了顿,催促沈蔷,“你去跟纪教授说一声,我没什么事情,让纪教授回去休息。”
沈蔷应声出门。
温热的水由头顶淅沥沥地洒下,穿过发丝,淌过额头,流过眼睛,沿着下巴而落,侵润全身。元媛一动不动地站在花洒下,闭着眼睛,温暖的水流包裹着全身,却无法让她的心感受到放松和愉悦。
感觉到窒息的痛苦,她才猛地张开嘴大口的呼吸,随后关了水龙头,扯过一条浴巾裹在身上,出了浴室。
元景见她出了浴室,拿了一条干毛巾铺在腿上,让元媛躺下,头枕在自己的腿上,温柔地替她擦拭着发丝上的水珠。
“你好像有心事。”他温暖而包容的语调,总能让人感受到满满的温情。
元媛凝然不动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淡淡说:“外面都在说纪教授和他的类人机恋爱了。”
“你信吗?”
“我也不知道,纪教授一向清心寡欲。可是类人机的魅力又有几个人能经得住诱惑呢?更何况他们朝夕相处。”她侧过脑袋,平躺着望着元景,“就像你,总是那么完美,温柔,包容,让我感受到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完全的爱,也只有像我这么不知足的女人,才会爱上其他男人。”
元景笑了笑,想起云舒纯真的模样,低声安抚:“这世上的类人机又不是都像我,为了爱情而来到这个世界。他们因为定制的不同,各有所长。人们制造的机器,都是很简单很好理解的。就像洗衣机,能把洗衣服这件事做到极致,可是其他的却一窍不通,不会做饭,不会打扫卫生。类人机也一样,制造者赋予他的能力,他能发挥到极致,而没有赋予他的能力,他则无知的可怕。你总是跟我在一起,以为所有的类人机都如我一样,其实我也只待你一个人这样好,能够毫不犹豫地给予你,我的一切。这是我的使命。要是换了别人,我就变成完完全全的爱无能。所以,如果你相信纪教授的为人,就不用去烦恼。”
元媛疑惑地问:“你是说云舒的情商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她是否完全一窍不通,但最起码,她不会像我对你这样,对待纪教授。”
“你说的有道理,平时与她接触,看她也不像情商高的。”
元景笑了笑:“你坐起来,我帮你把头发吹干,明天还要上班,晚上早点休息。”
元媛脸上有了笑意,问他:“你的工作辛不辛苦?辛苦的话就不要做了,我们又不缺钱。以前你的身体倒还好,这两年抵抗力越来越差了。”
元景却不在意:“我也活了十几年了,就算是人,也有感冒发烧的时候,更何况类人机的身体构造毕竟是重建的,免疫力肯定要差一点,吃点药就好了,不必放在心上。”
次日,媒体的报道铺天盖地。
“生物医学界天才,道德品行却为人诟病”
“卡雷兹获奖者与类人机相恋,挑战社会伦理底线”
“类人机引发的社会问题日益突出,专家呼吁应禁止生产类人机”
……
各种哗众取宠的报道层出不穷
早餐已经摆上桌,云舒翻着手机页面,手中的筷子动也不动。
“怎么不吃?一直拿着手机做什么?”纪容出声问。
云舒放下手机,低落问:“教授,昨天记者问的问题,您为什么不否认?您否认了,外面就不会这么说您了。”
纪容倒了一杯牛奶放在她面前,温言解释:“夏莲本来就对我和她之前的事不死心,如果我否认了,她说不定又会重拾希望,我不想再一次伤害她。但是,如果我肯定了,就会将媒体的目光引向你,这件事本来就是无辜牵累了你,我更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想来想去,怎么说都是错的,外面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