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分遣各镇汛守,以囗总理地方兵民粮饷事。自率戎旗镇王秀奇、后冲镇周瑞、前冲镇阮引等扈从回中左。
十五日,藩驾回至中左,欲与建国公郑彩等会师,适建国先数日前出师北上,会其弟定远侯郑联。藩劝令改(解)兵柄,合师共济,联亦听从,令其辖将陈俸、蓝衍、黄屿、吴豪等归附。本藩令陈俸为戎旗镇前协、蓝衍为后协、吴豪为副将、黄屿为中冲镇管兵中军。以四镇郑芝莞管理中左地方事,忠靖伯陈辉为水师一镇。
朱逿先先生曰:『成功杀其族兄联并其军,此书讳而不言其死。惟阮昊锡直书之而不讳,其言曰:「成功杀定远侯郑联并其军,建国公郑彩逃于南海,将佐多降」(海上见闻录上)。阮氏亦为成功故吏,其作史颇多直笔,杨氏对之有余愧矣。温睿临郑彩传云:「庚寅,与郑成功构衅,成功击走之,袭执其妻子。成功祖母责其孙善遇之,得释还。彩漂泊海中无所适,成功以书招之,乃归死于家云」(南疆逸史传三十九)。杨氏既讳联之被杀,又讳彩之击走,文过饰非,毫无微辞,此其一例也』。
九月,藩驻中左,设坛请兵部万年英宣敕行礼祭太夫人。
请建国公回师共图恢复。建国被风飘至广海,不遇而还。其辖将杨朝栋、王胜、杨权、蔡新等来见。后以朝栋为义武营,以王胜等管理水师。
旧将蓝登来见,授援剿后镇,蒋恺为副将;拔周全斌为辖下中军翼将,督兵镇守中左。
二十八日,苏六集山寇攻陷惠来县,汪汇之囗卢爵等不屈,死之。
十月,藩督后冲镇周瑞等往围头接太夫人。澄济伯(郑芝豹)洋船二只,助洋银十余万〔于〕太夫人,并送太监杨进、胡安国等至。
后冲镇周瑞病卒,以何德为后冲镇。
忠振伯报潮阳山贼复起,不复追征。藩令再往潮阳,谕郑地方曰:『前建国等在中左,虏不敢犯,今建国南下,定远水师已归于我,我欲往潮,虏若来犯,尔等何守?尔敢任否』?芝莞曰:『藩若设水陆官兵数囗提调防守,虏众来犯有失,愿依军令』。藩曰:『可』。随以前冲镇阮引、后冲镇何德为水师,以援剿后镇蓝登为陆师,督率辖下官兵防守中左,听郑四镇调遣机宜。留太夫人董氏同世子监守中左。
鲁王同阁部曾樱并闽安侯周瑞、挂印黄大振等至中左。藩执臣礼奉之,厚待曾阁部,以周瑞为水师右军,黄大振为援剿前镇。
朱逿先先生曰:『鲁王来中左所,此书言成功以臣礼奉之,则失之诬。考江日升台湾外纪,与此说异,其言曰:「永历六年,鲁王至厦门,成功集诸参军议接鲁王礼。潘庚钟曰,鲁王虽曾监国浙右,而藩主现奉粤西(据小腆纪年补此二字)正朔,均臣也,相见不过宾主。成功曰,不然。若以爵位论之,鲁王尊也,况经监国。若用宾主礼,是轻之;轻之,是纲纪混矣。吾当以宗人府府正之礼见之,则于礼两全。诸参军服其论」(外纪卷七)。徐鼒小腆纪年、汪镛钟延平忠节王始末皆取斯说,则言以臣礼事之者诬也』。
十一月初二日,藩驾至潮阳。提塘黄文自行在来,报称:『有旨请藩入援。伪平、靖二王率满骑数万寇广州,复之。宁藩望我大师南下会剿甚切。今二伪王兵马来至广东,先遣满将克复潮惠,与我师为难』。藩知之,传令各镇催完各寨乐输饷米,交忠振伯拨运贮中左。忠振伯启曰:『各县饷米约完十分七、八,所欠者穷苦贫民耳。囗滋追呼之苦,而饱奸差之腹,不如出赦,以彰浩荡之仁』。藩从之。
以柯鹏任右冲镇事。
闰十一月,藩驾驻潮阳。传令各镇官兵束装行李,听令在船,南下勤王。时施郎兄弟俱握兵权,每有跋扈之状,动多倚兵凌人,各镇俱受下风,惟后劲陈斌每与之抗曰:『彼恃兵力,吾兵足与敌,若彼手段,虽兄弟,吾用只手揉躏之』!郎知之,亦让之,但每愬于藩,斌有戒心,至是率兵而逃,密启一禀,陈所逃缘繇(由),藩心含之。
十二月,藩驾抵揭阳,与定国公议曰:『有报自行在来,二酋已下广州,即到广省,先复惠、潮矣。又郝孽归清,此处终非久居,叔父暂回中左居守,侄统兵南下勤王,诚为两利』。定国曰:『侄有此举,社稷灵贶,实式凭之,我当驾回中左协防也』。
二十日,藩令官兵囗开驾,时父老囗辙劝驾,谕之曰:『奉旨勤王,势不敢迟留,城中吾自有囗,尔等囗器火药囗县尝(常)翼风率民壮防守』。
二十一日,藩师自达濠开驾,约定国公至南澳会师。后劲镇陈斌入潮阳城镇守,虏至,归之。
黄海如在达濠欲谋叛,败露;藩令洪习山赐之死。
五年辛卯(一六五一)正月初四日,藩驾至南澳。镇守南澳地方忠勇侯陈豹请见,告曰:『藩主统师勤王,先帝在天之灵,实监贶之。但闻二酋已破广州,杜永和入琼南矣,此去或恐不遇,而中左根本,亦难舍也,不如将此南澳地方听藩主驻节,居中调度,豹愿前驱,督同各镇南下,诣会王师,候有信请藩亲行未晚也』。藩曰:『尔固效忠,但我家世受先帝厚恩,捐躯难报,今有旨吊(调)师,虽越山踰海,义当趋赴,岂暇谋及身家?尔当暂固地方,中左有急,驰赴援防可也』。豹知藩意已坚,从之。
左先锋施郎入告曰:『勤王臣子职分,但郎昨夜一梦,似大不利,乞藩主思之』。藩知来意,心含许之,遂令将左先锋印并兵将令副将苏茂管辖,其后营万礼吊(调)入戎旗亲随协将。
定国公送镇将萧拱辰、沈奇等愿效忠勤王,藩纳之,以萧拱辰为中冲镇,沈奇为护卫右镇,跟同南下。监督张英为正中军。
二十七日,藩驾开发南澳。定国公、忠振伯、施郎带陈埙、郑文星等俱回中左。
二月,藩驾至白沙湖。
二十五日卯时,传令开驾,遇风报(暴)大作,各船难驶,俱收入盐州港。惟本藩正副坐驾,风大收湾不得。无奈坐帆溜下,管正中军船内司都督蔡进福、副中军船囗藩囗施举囗驾。是晚适至菜屿,风浪愈大,桅闩摆拆惊危,蔡进福驾舟,藩破浪过舟,施举船随飘离,浪大不见山屿收泊,姑驾出外洋众戗。夜分,风雨益烈,几覆数次。其船〈舟感〉上器物,一尽浮水。船中百余人,怆惶无地。直至鸡鸣,云收雨散,风浪颇恬。藩起视,呼进福曰:『此遭颇险,今无虞矣。未知副坐驾何如?船中多钱粮册籍也』!福曰:『此番若非藩主忠义,天地呵护,亦难保全矣。今船中鼎灶、水柜俱失,无可待炊。其副坐驾桅闩摆拆,再用一闩,不则弃桅牵头帆顺溜。施举,峰尾人,素善惯海船务,的保无事也』。迨天亮,只有坐驾一船,近在彭山戗驶,遂令进福驶下寻踪迹。船中无水可炊,藩亦各饿二餐,至申时方近山,寻见我船,而副坐驾亦来见。藩喜甚,查问当时在船同险何员役。提调楼大胜、户科杨英、工科范斌、赏勳司张恢等俱在船与焉。班回日,陞蔡进福为水师内司镇,施举为水师后镇。
三月初十日,藩驾至大星所。有广东乌尾船数十只在港,伙兵登岸樵采,虏兵同百姓来逐。藩怒,传令札营攻打所城。令左援剿施显繇(由)水夺船,各官兵繇(由)陆攻城。令协将万礼率辖下往僻处伏截惠州援虏。分拨已定,时万礼欲建奇功,谕辖下曰:『惠虏必大队来援,藩只令我三百人伏截,视吾手段。问土民,称惠路只有龙盘径最为险要。虏谅我未知地利,不敢离远囗截。吾等密囗伏待其过半,尔等从中截击,一半逐前,一半杀后,彼首尾不能相顾,可尽歼也』。惠虏果由龙盘岭而来,被其截杀无遗。
十五日,传令攻城。黄山等挥兵攻城,一鼓而下。城中米榖,令户科杨英分派官船运载。
是月,福省伪抚张学圣,令泉虏马得光(光应作功,海上见闻录、闽海纪要均作马得功,此避郑成功讳)、漳虏王邦俊合师寇中左,令澄济伯拨船渡载。澄济以太师在京,无奈从之。
十四日,虏过中左,前冲镇阮引、后冲镇何德等水师不敌,而芝莞亦遁。太夫人同世藩弃其辎重,只携祖宗神主登舟。定国公师亦至中左,分发水师犯截五通、高崎等处,自以大船泊守神前港,令小哨巡截往来声息,候驰报本藩班回剿灭。时左先锋施郎率陈埙、郑文星等数十人与虏战,杀败之,追至城下。
二十二日,定国公遣都督郑德同援剿后镇中军翼将周全斌船到大星报称:『三月十四日,伪部院张学圣,令泉虏将马得光(功)、漳虏将王邦俊袭破中左,水师前冲镇阮引、后冲镇何德等退敌不支,俱出浯洲,百姓望救。定国公特差斌等抛海前来,请藩主班师』。本藩谕曰:『奉旨勤王,今中左既破,顾之何益?且咫尺天颜,岂可半途而废?国难未报,遑顾家为』?时三军知之,哭声遍闻。诸镇亦来劝驾回掉,谓『三军各怀家属,脱巾亦是可虞』!藩无奈,姑南向拜曰:『臣冒涉波涛,冀近天颜,以佐恢复,不意中左失守,将士思归,脱巾难禁,非臣不忠,势使然也』。挥泪痛哭,三军哀恸。又谕诸将曰:『班回杀虏,须足粮食。先就近处取粮,满儎俟风开驾,何如』?诸将曰:『可』。
朱逿先先生曰:『(本书)书南下勤王之经过及原委,较他书为详备。(其)第一次勤王,海上见闻录云:「永历四年十一月,成功至潮阳。闰十一月,成功令各镇兵在船听令,南下勤王」。其下仅云抵揭阳,至南海(当依本书作南澳),至白沙河飓风大作,别无言其结果者。闽海纪要略同,且仅言南下而不言勤王,更不知其因何出师。此书记成功南下勤王,约一千二三百字。首述成功至潮阳,提塘黄文自行在来报清平南、靖南二王率满骑数万寇广州,有旨令成功入援;成功即传令各镇官兵,催完各寨饷米,束装行李,听令南下勤王。次述定国公至南澳会师,并送镇将萧拱辰、沈奇等效忠勤王。又述陈豹请见,告以广州已破,此去或恐不遇,不如驻节南澳,居中调度;成功谓今有旨调师,虽赴山踰海,义当趋赴。又述成功至白沙湖,遇飓风几覆正副坐船,详述遇险及受饿状况。又言中左所为清师袭破,定国公遣使请班师;成功谓奉旨勤王,岂可半途而废?国难未报,遑顾家为!终言将士思归,脱巾难禁,不得已班师,成功又南向拜陈班师之意,挥泪痛哭,三军哀恸。此篇实为成功大增光彩』。
二十五日,藩令班师开驾。是日南风盛发,各船开洋直溜下,藩(由)垵边取粮,藩姑同〈舟宗〉驾回。
四月初一日,藩驾到中左,泊五屿。虏已于数日前挟定国公以太师故令渡过江矣。
藩闻之,不胜发指,引刀自断其发,誓必杀虏。又传令不许芝莞及定国与诸亲相囗,曰:『渡虏来者澄济叔,渡虏去者定国叔,弃城与虏者芝莞,功叔,家门为难,与虏何干』!定国公致书,差人请藩入城,不从,且谕差员曰:『定国公与虏通好,请我似无好意;回报定国,谓不杀虏无相见期也』。定国亦知渡虏之失,藩意难合,即移屯白沙,因再与一书曰:『马虏之归,盖以吾兄在于清,重以母命故耳;不然,我亦何意何心也。侄有疑吾之言,不亦错乎』?是日往白沙。
初十日,藩移驾厦门港,札营澳仔,召诸镇集议失守功罪。先赏施郎花红银二百两,加二级,辖下陈勳等一百两。郎以中左已失,虏又生还,辞不受。藩曰:『虏先渡海,水陆失守,该镇假回闲员,目击虏氛,身率数十人与虏对敌,追逼城下,使蓝登水陆诸人如是,虏无只还矣。功而不赏,罚将何施』?吊(调)郑芝莞至,责曰:『吾南下时,未敢以地方城池付汝,是汝自请水陆拨镇付汝提调,有失依军令。今有何说』?莞归罪阮引。藩曰:『水师未败,而汝先搬物,身已在船矣』。立令推出斩之,诸将跪告不得,竟徇军中。次日,阮引枭示,何德捆责一百二十棍革职,杀其副将杨升,蓝登免罪。升协将万礼为前冲镇,援剿右镇副将陈朝为后冲镇。命忠振伯管理中左地方事,一应兵粮、船器释委任囗。
朱逿先先生曰:『马得光袭破中左所,(本书)仅言郑芝莞遁,太夫人(成功夫人董氏)同世藩(经)弃其辎重,只携祖宗神主登舟,而不详言所失之数。考本书成功报其父书云:「己丑岁,袭破我中左,掠我黄金九十余万,珠实数百镒,米粟数十万斛;其余将士之财帛,百姓之钱榖,何可胜计」。又郑鸿逵致其兄书,亦言「宝物黄金计近百万」。此二书所言损失数目,可补其叙事之疏漏。
中左之所失,为成功全部之家资,芝龙一生所积蓄。清军此举,积怨成功甚深,故沈云台湾郑氏始末云:「刘清泰奉密谕察奏,称厦门左右,故郑氏地,非他僭窃者比。抚臣张学圣、道臣黄澍、镇臣马得功垂涎金穴,乘成功他出,潜师袭取,悉其家资,致郑逆修怨索偿,海疆沦陷。命褫三人及革按臣王应元职,解京严讯」(郑氏始末卷三)。日本川口长孺台湾郑氏纪事卷中引三朝实录,与沈说略同,而互有详略,皆可证明中左所失之巨,积怨之深,且可见袭取之阴谋,出于张、黄、马之垂涎金穴。而当时成功叔芝莞及鸿逵之纵去马得功,所以一见杀,一没齿不相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