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荷衣莲骨 博天定宿命(2)

虞锦看了段无妄一眼,段无妄的脸色阴沉不定,头一次没有流露出欠扁的笑容,虞锦心里却轻松了不少,眼底笑意不掩,说道:“王爷的锦卫有时也向着自家人,怕王爷没有兵器,特地送来了几枚。”

段无妄眼神中的冰意十足,将掌心处的缀羽利箭尽数折断,虞锦却在谈笑之间发力朝着暗处的一队锦卫疾步而去,谁知,那段无妄却滑步拦在她身前,正色说道:“不要伤了他们。他们只是依命行事,没有错,错只错在指挥他们的那个人……”

虞锦微怔,没有料到段无妄竟会这般爱惜锦卫的性命,于是缓缓点了点头,问道:“你是说拿着金色羽箭的那个人?是不是任何拿着金色羽箭的人,都能调动锦卫?”

“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这还是自虞锦将金色羽箭偷走后,与段无妄首次挑明了说话,只听那段无妄说道:“只拿走金色羽箭,若不懂号令指挥的暗语口诀,也是没用。”

虞锦也跟着心里一沉,喃喃问道:“王爷的意思是,从我这里将金色羽箭拿走的人也懂得那暗语口诀?所以才可以指挥锦卫刺杀大臣,袭击王爷?”

段无妄没有出声,只是望着远处锦卫掩藏的方向,眼神晦暗不明。

“那口诀,可都有谁知道?”

“只有本王一个人知道。”

虞锦怔住,待看清段无妄的神情时,才确认他没有撒谎,只是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纵使说出来,天下又有几个人能信?

“本王也疑惑不解,这锦卫虽是本王亲自调教训练出来的,可是口诀却是本王师傅所授,旁人谁也不知。”段无妄神情认真,收起了那副潇洒不羁的劲头,倒有几分威严,“所以,本王才更想问你,从你手中拿走那金色羽箭的人,到底是谁?”

“王爷就不曾怀疑过,那金色羽箭或许我根本就没有丢,一切都是我暗中操纵的吗?”

“本王确实曾经怀疑过,可很快就打消疑虑了。”段无妄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说道,“师傅曾经对本王说过,对于从乾坤门里走出来的人,特别是女人,信总比不信要好。你现在总可以告诉我,能从你手里拿走金色羽箭的人是谁了吗?”

虞锦转过身,朝着虞府的方向看过去,静静说道:“我还不能确定,请王爷再给我两日时间,两日后城外天容阁,我必定会给王爷一个交代。”

“再过几日便是慕容紫大寿,众王爷、皇子都会回宫拜寿。据本王所知,翼王患病体弱,阗帝恩允他行程暂缓,不必急着回宫。本王虽也上书托辞患病,但是锦卫在帝都兴风作乱,阗帝为释疑心必定会再召见本王,而本王为表忠心也不能再推脱,所以……”

“所以,会有一个誉王从梁川赶赴帝都阳城,而王爷只要择机与护卫亲从会合即可。但是,这两日内,断不能再叫那人借着锦卫作乱,对吗?”

“果然聪慧。”段无妄笑道,“不知为什么,本王总觉得那人必定是你亲近之人?”

闻言,虞锦眸子一暗,半晌才淡淡应下,说道:“算是吧。”

虞锦与段无妄各自沿着东西两个方向分开而行,走过几丈远,身后突然响起明朗响亮的声音,“你一定能将那东西交还给本王,对吗?”

这虽是问句,却没有任何质疑之意,虞锦一时竟不知段无妄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还是对于自己是乾坤门弟子身份的信任。

虞锦没有转身,只是却被他信任的口气激得心头一热,默默点了点头,径直而去。

虞锦与断曲在虞家府外碰见,据断曲所言,他沿着那气味追下去,那气味却在护城河附近消失。断曲怀疑锦卫知道被人跟踪所以跳入护城河洗去了身上的味道,毕竟断曲一时心急,洒的迷香也过多了些,味道浓烈岂不令人生疑?

只是,沿着这条街追踪到虞府,那迷香味道却始终没有消失,或许是因为只是单个人藏匿在此处,味道到底会清淡些,一时不防,便露出了痕迹。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两人顺利找到迷香最终的去处,虞屏居处后院的佛堂。

佛堂的门虚掩着,从门缝处透出微弱的光线,昏昏暗暗地模糊了人的心情。虞锦站在佛堂廊柱的暗处,紧紧贴在廊柱上,半晌,朝断曲做了个手势。

断曲朝佛堂门前扔了颗小石子,雁儿从佛堂内蹿出来朝着断曲故意弄出动静的方向追过去,而虞锦则适时进了佛堂,见佛堂东侧的门仍旧紧闭,虞锦犹疑再三,终是下定决心,伸手扯了扯门框上的红绳。

虞锦见门稍有动静,便疾步退了出去,再度紧贴在廊柱上。那雁儿追出去没多远,断曲便将手里的猫儿放出去,雁儿听见猫儿叫一声,有些疑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返回佛堂时,便见虞屏正从东侧的房间里走出来。

雁儿说道:“小姐,你怎么出来了?难道说……”

“刚听见房间里的风铃响,我还以为你有事寻我,特地走出来瞧一瞧。”虞屏面容憔悴,似是几日没有进过水米一般,唇色发白,虚弱得很。

“二小姐,我还是扶您回房歇着去吧,您为老爷祈福尽孝,可也不能作践了自己的身子啊。”雁儿急切地劝道。

“罢,罢,我歇着便是。就这点小事,也值得你急赤白脸地劝。”

说话的工夫,虞屏已在雁儿的搀扶下,走近虞锦所站立的廊柱前,虞锦屏息静立,待那两人走远本想进佛堂再查看一下,谁知佛堂内的灯烛突然灭掉,雁儿又要回转过来点灯烛,虞锦只得跃身离开佛堂。

断曲正等在暗处,见到虞锦后,问道:“那迷香是在佛堂内消失的,但是既然佛堂内只有二小姐和雁儿,那个号令指挥锦卫的人就必定是这两个人之中的一个了吧?”

虞锦摇了摇头,说道:“刚才她们走到我跟前,我嗅得清楚,她们两个人身上都没有迷香的味道,一丝也无。”

断曲诧异道:“这怎么可能?当时往那黑衣人身上洒的迷香格外多,即便她沐浴过后也不会将那迷香的味道全部去掉。”

“除非佛堂内另有乾坤。断曲,你留心些,待过几日,你与程裳一起过来再探。”虞锦交代给断曲,便让断曲先行回去。

虞锦缓步沿着花径往回走,暮色月下,夜凉如水,虞锦仔细回忆这几日回到虞府后所有发生的事,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解不开的谜团之中。

虞锦看见虞展石书房内仍旧亮着光,于是走近轻轻叩了叩门,里间传来虞展石疲惫而仓皇的声音:“是谁?”

“是我,父亲。”

虞锦推开门的刹那,听见虞展石几乎低不可闻的叹息声,见虞展石伏案在看着一份名单,正是昨日遭遇锦卫伏击的另外六名大臣的名单。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未睡去?”

虞锦穿着劲装,虞展石自是知道虞锦出过府,却仍旧问得这般客套,虞锦淡淡地笑,说道:“父亲今日再度遇袭,明日传到阗帝耳中,阗帝定会将此案交付他人侦查,父亲就不用再怕破不了这棘手的案子而受责罚。”

虞展石怔了怔,旋即眉目一松,喜道:“果真如此,那是再好不过。”

虞锦上前,拿起那份名单,说道:“父亲平日里可与这名单上的大臣来往?或者,父亲可与这些大臣因某事而聚集过?”

虞展石匆忙说道:“他们都是攀附于石相甘于被石相奴役的大臣,而石相对为父又是颇多刁难,就连这次侦破大臣遇袭的案子落在为父肩上也是石相一手造成的,为父与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又何曾聚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