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烟视媚行 扮胭脂粉黛(1)
- 虞美人之剑指江山(全2册)
- 闻情解佩
- 4983字
- 2016-02-23 17:35:16
李润的神色仍旧是波澜不惊,他看着翼王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戒备,或者在他心中,早已不将失宠被阗帝冷落的翼王当作争夺皇位的敌手。他稳居上风,而翼王仍旧落寞如初。
李润笑着说道:“难得翼王也有这样的兴致肯露两手,自然一起来比试一番了。”
正在这时,阗帝驾临,身边拥簇着的是石相等重臣,其中赫然还有刚上任督律司卿的虞展石,虞展石看向誉王段无妄身侧的虞锦,顿时怔住,暗暗蹙了眉,示意虞锦赶紧离开。
“朕老远便听见你们说笑,告诉朕,到底什么事这么开心呢?”
段无妄笑着说道:“皇上,太子想与无妄比试箭法,这还没开始呢,半道里又有人想掺和进来一同比试。”
这样一说,阗帝果然来了兴趣,问道:“哦?谁有胆子敢掺和你和太子的比试?”
翼王李泽上前说道:“是儿臣。”
阗帝微怔,旋即眉眼一挑,笑起来,说道:“朕可从来没听说过你会武功。”
翼王回道:“儿臣去了封地后,一直体弱多病,随身服侍的侍卫中有教过儿臣箭法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儿臣强身健体。儿臣自知武艺不精,图的就是给父皇添个乐子,还请父皇恩准。”
阗帝未曾答话,便听见有一人清脆说道:“还有小民,也想参加比试。”
本来一向羸弱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翼王参加比试,就够令群臣惊掉眼珠子的了,谁知段无妄身边那绝色少年竟也走上前,毫无惧色地说要参加比试,阗帝敛目凝神看向虞锦,冷冷说道:“你是谁?”
虞展石已经按捺不住,骇白了面容,只差上前请罪,谁知段无妄却说道:“皇上,他是微臣的师弟,一心想要见识皇上的风采,微臣斗胆将他扮作小厮带了进来,微臣师弟刚才说要参加比试,是一时失言,请皇上恕罪。”
虞锦拱手说道:“如若是平时,小民自然不敢参与太子、翼王与誉王的比赛,只是他们三人的赌注却牵扯到了小民,小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彩头。这才想着要一争高下,不让自己的命运假手于人。”
“既是如此,朕便开恩,准你参与比试。”
阗帝打量了虞锦几眼,便移开视线。虞锦却看得清楚,众人都对段无妄有一位师弟深信不疑,但是阗帝似是并不相信,但却连追问也不曾追问,一副想要看看众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的姿态。
段无妄低声在虞锦耳边说道:“你疯了吗?你可知,如若你赢不了这场比赛,你会被太子或者翼王赢了去,可是你若是赢了这场比赛激怒了阗帝,甚至会被砍头也说不定。”
虞锦笑着应道:“我自然是不会赢这场比赛,可是也不会叫他们两人赢了去。”
未等段无妄再说什么,已有宫人送来几把弓箭任虞锦挑选,因太子李润、誉王和翼王早已拿着趁手的弓箭,于是便看着虞锦自己在挑,虞锦挑了其中最大的一柄弓箭立于地上,众人惊呼,都生怕这瘦弱的少年根本拉不开弓弦,更何谈比试呢?
很奇怪,虞锦站定后,太子李润和翼王李泽抢先站在了她的一左一右,而先前站在虞锦跟前的段无妄被挤到了翼王李泽的另一边。
段无妄与虞锦相视一眼,随即眼波一转,说道:“皇上,如若只是射准箭靶太没意思,不如换个方式比试。不知太子殿下和翼王之意如何?”
阗帝问道:“依你之见,要如何比试才有新意?”
“以微臣之见,就赌以能射进别人的箭靶才算是赢。”
李润笑道:“这种赌法确实有些意思,父皇,儿臣愿意陪翼王、誉王还有誉王的……师弟玩赏一局。”
太子将那声师弟咬得格外清晰,虞锦恍若未闻,用手在弓弦上静静抚触,见宫人为区别各人用的箭,分别做了不同的标记,以示区分。
开始令下,太子李润、翼王和誉王都各自搭弓上箭,唯独虞锦却是反手掏出三支羽箭来搭在弓弦上,羽箭后发却先至将太子李润、翼王的箭打偏,没有射进各自的箭靶中,而虞锦的第三支箭却只是擦过誉王之箭的箭身,丝毫没有起到阻挡作用,眼睁睁看着誉王的箭射进翼王的箭靶内,誉王赢了。
赛场出乎意料的寂静,没有人喝彩,也没有人起哄,本来该是刺激惊险的比试,因为虞锦一弦搭上三箭的手段,出乎众人的意料,就这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短暂与迅速结束了。
太子李润和翼王李泽都没有说话,面色平静,却又似暗藏着太多的不平静,唯独段无妄笑得开怀,脸上的笑意让人怀疑能挤出蜜来,说道:“皇上,承蒙太子和翼王谦让,无妄赢了……”
阗帝拍掌称赞,将目光落在虞锦身上,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无妄,你的师弟唤作什么名字?”
“回皇上,微臣师弟的名字……”段无妄看着虞锦,缓缓说道,“金玉。”
“好个金玉,这名字取得富贵至极。世人俗语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是朕看你这小师弟是金玉其外聪慧其中。”阗帝赞道。
虞展石在一旁急得几欲捶胸,朝虞锦使尽了眼色,虞锦不为所动,反而朝虞展石不着痕迹地微微点了点头。
太子李润一直没有说话,这时才笑着说道:“誉王好箭法,愿赌服输,誉王府上要早日准备准备才是,否则彩头一到就无法安置了。”
阗帝不解,问道:“太子,究竟是什么彩头能让誉王府无法安置?”
有群臣暗笑,因彩头到底不登大雅之堂,李润一时不好回答,倒是石相早已听旁边的大臣嚼过舌根知道了来龙去脉,上前说道:“是太子与誉王打赌,如若誉王赢了,便让在场的诸位大臣每人送一名姬妾到誉王府,如若誉王输了,太子便只要誉王的师弟一人。”
石相的话听起来似是而非,暗中的意思却将群臣的挑唆说成了太子一人所为,阗帝看向太子的面色便有了些许不悦,李润看了石相一眼,没有辩驳,他清楚阗帝的性格,此时开口不亚于火上浇油。
段无妄笑着说道:“皇上,太子爷一向稳重,是微臣胡闹,缠着太子爷应承下来比试,就是没有料到翼王也会有兴趣参加。”
段无妄为李润开脱,阗帝却出乎意料地高兴起来,将段无妄叫到身边随侍,慈爱地与他说起家常。
虞锦远远看着,只觉得阗帝为了笼络重臣,显然是要想下足工夫,让人彻彻底底知晓帝皇对段无妄的恩宠。
虞锦见太子李润朝自己身侧走过来,下意识就要避开,慌乱得便要朝另一侧走过去,谁知竟见那一端站的是翼王与石相。虞锦怕靠得太近误听两人谈话引来猜忌,于是便站在原地顿住。
谁知就在这稍作停留的片刻,李润便走近了虞锦身前,笑着说道:“金玉公子好俊的身手,只是本太子却不明白金玉公子能打偏本太子和翼王的箭,怎么偏偏就只是擦过誉王的箭身?”
虞锦说道:“只因为太子殿下和翼王都在金玉左右,而誉王稍稍离得远了些,一时难以把握住准头也是有的。”
“哦,原来如此,本太子还以为金玉公子是刻意如此呢。只要誉王赢了比赛,你也不需要被本太子和翼王赢了去,所以才会助誉王胜出。”
虞锦看似恭敬却实则客气至极,说道:“太子殿下要这样认为也未尝不可。毕竟,金玉不是物件,被别人赢来输去的确实不是个滋味。”
李润狭长的丹凤眼略挑,朝虞锦靠近了半步,见虞锦明显紧张起来后朗声笑起来,虞锦拧眉,有些想要避退之意,李润却突然说道:“不知何时请金玉公子到太子府一叙。”
谁知,从阗帝跟前溜开的段无妄突然出现在两人之间,坏坏笑道:“太子想要邀请无妄和金玉一同去太子府?好,好,师弟,本王早闻太子府姬妾如云美色出众,有机会见识一下,也不枉这阳城之行了。”
虞锦侧转过头,似是没有听见两人说话,半晌才见李润刻意强调地说道:“那好,三日后,本太子在府中设宴,欢迎金玉公子携令师兄誉王一同前来……”
段无妄的面色有些怪异,虞锦则点了点头,随即低头暗笑,抬眸看向远处,冷漠孤寂的翼王依旧站在那一侧,石相不知在说些什么,翼王眼神倏地变得冰冷,始终不应不答,像木雕一般。
狩猎场上,众人各显身手,斩获最多的便是阗帝,其次便是太子李润,再次便是誉王段无妄。
翼王没有参加,只远远策马跟着众人,虞锦刻意放缓马速,见翼王果真跟了上来。
“昨夜,幸亏你洒了那杯酒,否则也会与本王一样中了毒,这样本王就算是连累了你。”翼王语气中透着庆幸,诚恳地看着虞锦说道。
虞锦避开自己故意洒了那杯酒不谈,反而问道:“翼王可知是谁想要下毒害你?”
“不知道。本王这样的身子,能撑得了多久,也值得别人相害?”翼王李泽摇了摇头,不无自嘲地说道,“只是那些人在誉王进奉的十年少内下毒,本王如若果真中毒身亡,岂不是连累了誉王?”
“其实誉王也中了毒……”
虞锦说罢,便仔细盯着翼王,观察着他神色中的每一丝变化,翼王起初听见极为惊诧,慢慢便流露出几分惊恐和疑惑来,喃喃重复道:“誉王也中了毒,怪不得本王昨夜看他有些不对劲,又中途离开,原来也中了毒。”
很显然,虞锦并未从翼王的口中得到任何想要的信息,想起他昨夜扯着自己的衣袖仿若稚嫩幼童的模样,一时又有说不出的滋味,正在这时,便听见翼王低声说道:“昨夜,谢谢你……”
虞锦倏地抬头,随即又飞快地别开头,说道:“举手之劳,不值得翼王相谢。”
翼王见虞锦这般回答,一时情绪有些低沉,两人陷入静默中,只并肩策马,却不言谈。
狩猎场上各自散去之时,虞锦始终跟随在段无妄身后,一同上了马车,疾驰而去,半途中,虞锦要下马车,段无妄却朝车厢后努了努嘴,虞锦当即明白定是有人跟踪而来,只得随着段无妄一同进了誉王府。
段祥跟在两人身后,嬉笑着说道:“以后该怎么称呼?到底是虞大小姐还是金玉公子?”
及至书房门口,段无妄回身瞪他,段祥这才讪讪赔着笑说道:“好,好,我不跟进去,我去让人给主子和虞大小姐送些茶点过来。”
虞锦踏进书房,四下打量便瞧出段无妄布置的巧妙之处,大有乾坤,书桌案台看似安放在了死角之处,却又暗含生门,是乾坤门的手法。
段无妄跟过来,凑近了说道:“本王怎么看你与翼王之间有些不一般?依着他的性情,怎么可能肯参与本王与太子爷之间的比试?翼王肯在人前出手可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虞锦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没有将段无妄的试探放在心里。段无妄见虞锦不应自己的话,只得继续说道:“翼王也就罢了,太子爷的举动又如何解释?他虽为储君,却一向韬光养晦,从不轻狂张扬,今日却在群臣面前开口要你这个人。”
虞锦想起李润那狭长的丹凤眼,心口猛地一窒,半晌才说道:“或许,以后我还是少出现在你身边为好。”
段无妄挑了挑眉毛,说道:“是少出现在本王身边还是太子的身边?说清楚。”
虞锦不理会他的话,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石相与太子不和?太子是储君,总有一天会登基为帝,他与太子作对究竟为何?”
“这些年来,官场中升迁落马都是朝夕之间,可是唯独石相始终是异类,位极人臣屹立不倒,确实有些手段。不过,最令人诧异的是,他此生未娶妻,也从不纳妾,石府上上下下伺候的都是男子,即便是缝缝补补的细碎活也是拿出去交给绣庄的绣娘来做。阗帝几次想要为其指婚,都被其婉拒。”段无妄说道。
虞锦摇头,大为吃惊,说道:“难道他……”
段无妄邪魅一笑,说道:“你是说石相会不会是断袖之癖只喜欢男人?也有些人暗自揣测过,乌雅国前来进贡时,还特地带来了两名绝美的男宠送与石相,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虞锦脱口而出,说罢面色微微一红,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乌雅国使臣回国时,还未等出城,便见那两名男宠被扒光了扔在路旁,那可是冬日,要不是那名使臣怕将这两名男宠滞留此地丢尽颜面,他们二人可就要活生生给冻死了。”
虞锦不禁莞尔,也不知段无妄说得是真是假,却又实在好奇石相此举,不喜欢男人,却此生从未沾惹过女人。既在朝堂侍君,又敢于挑战太子李润,他到底有何凭仗,能这样肆无忌惮?
“昨夜你去了哪里?”
冷不丁听见段无妄发问,虞锦才回过神来,发现段无妄抱臂而立,一副想要看虞锦如何撒谎的神情,于是淡淡地说道:“昨夜翼王递给我的酒里有毒,被我洒在了地上,你又无端中毒,我疑心是翼王做了手脚,于是便折回去观察翼王。谁知……”
“谁知,他也中毒了。”
虞锦有些诧异,问道:“你怎么料到他也中毒了?”
段无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慢吞吞地说道:“猜的。”
虞锦斜睨他一眼,静静说道:“既然你与群臣共饮这几坛十年少,没理由你中毒而他们不中毒,除非,毒不在酒中,而在酒杯中。”
段无妄击掌,隔着门窗朝候在外面的段祥吩咐道:“去查昨夜当值的宫女太监,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在本王的酒杯中动了手脚。”
及至天色擦黑,虞锦换过衣着,才迅疾离开誉王府。
刚回到虞家便被虞展石派人唤过去,虞锦推门而入,见虞展石扶额坐在书案前,似是相候已久,神情憔悴,略有些失神的僵硬麻木,待虞锦落座后才醒转。
“锦儿,你到底要惹上多大的乱子才肯罢手?易装进朝堂也就罢了,这次竟然会进狩猎场被当成赌注,连阗帝都注意到你了。到时候如若有人将你冒充誉王师弟的事情透露出去,你可知一旦有人追查下来,你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虞锦淡淡地笑,不知怎么,虞展石总觉得那笑意中含着讽刺,令人心惊,果然听见虞锦很平淡地说道:“父亲,我做事自有分寸,不会牵连到虞家。”
“如今,锦卫伏击大臣一案已经交给誉王自己来查探,你不需要再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