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墨湮

莫道被葬在晴昼海的古树下,因为那是他生前最喜欢的一个地方,几乎每日旁晚夕阳快落下时都会来到这里弹上几首曲子。

所有人都无声的看着这棵古树下多出来的一座坟墓,前所未有的空前悲凉,一代琴圣就这么逝去了,静静地被埋在了里面。

白可可身着丧服,静静的跪在坟前,早已哭肿的双眼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眼泪往外流,憔悴的身体如微微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可可,起来吧,莫道师傅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他会难受的……”风秋雪眼中含泪,强忍着哭意将白可可扶起。

人群就近集中在了落星湖,羽晴为大家准备一些清淡的清粥小菜,却没人吃得下去。那些永不出现的同伴常坐的座位空荡得令人发冷,而接连不断的死亡对活着的人来说则更像是一场噩梦,无法逃脱,亦不能醒来。

“说说大家的发现吧。”莫远手中捏着一只杯子,杯中的茶水却是始终未喝过一口,最后放了下来,“莫道师弟的实力在我万花谷中除了我之外无人能敌,依照这个线索去猜测,杀死莫道师弟的……可能并不是我万花谷中人。”

“大师兄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潜入了万花谷?”方风云抬头,神情有些暗淡与不解,“……可是,既然凶手有杀死莫道的实力,为何杀方便面却在暗中出手,且还在其身上留下挣扎的痕迹?这并不像是一个尊者的行为作风,完全是可以在弹指之间将其杀死的。”

“没错,从方便面的伤痕来看,更像是相同境界之人所杀,因为尊者杀人,不需要这么麻烦。”莫远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或许这也是凶手的手段,想要让我们混乱,进而互相猜疑。先是方便面,然后是芳主、林大,莫道师弟也是因为可可才……难道……凶手的目标是七艺继承人?”

“七艺继承人……”九瞳抬手掩住脱口而出的惊呼,用惊慌不定的目光看着莫远。

“孩子,别害怕,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只是不管如何,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们都要加倍小心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独自外出。”莫远看向白可可,“可可,在未找到凶手之前,你先搬来清水居住吧,和小雪互相也有个照应,我也可以保护你们。”

“嗯,谢谢莫远师傅。”白可可点头,然后抬头看向颜风,“风师兄,你也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可可你放心,搬来清水居,只要有我在,是不会让你和小雪有事的。”颜风说道着又问道,“对了可可,那天晚上那神秘人袭击你,你可看清了他的身形面貌?”

“……我不知道,当时我好害怕,以为我要死掉了……但我能确定她是一个女的,戴着黑纱斗笠,我看不见……”白可可颤抖,想起前天晚上的事就阵阵害怕。

“莫远师傅,我们不能再这么被动等待了。”裴元一拳锤在桌子上,提高声音,“虽然芳主之死是否自尽尚未可知,但是方便面、林大还有莫道师傅的死与那人绝对脱不了干系。此人杀我同门,污我万花清净之地,若不能手刃凶手,我岂能安心!”

“对!”九瞳也激愤起来,秀丽的容貌显现出从未有过的坚毅果决,“裴元,我与你一起搜寻凶手,为方便面和林大他们报仇。”

“我也去。”风秋雪也站了起来,莫道之仇她岂能不报?

“都先给我坐下。”莫远见压声呵斥,“我知道你们很想为死去的师兄弟和莫道师傅报仇,但是你们要去哪里去找?知道凶手是谁?长什么样子吗?还有就是,连你们莫道师傅都不是其对手,就算让你们找到了又能如何,送上门去让她杀吗?”

“……可是!”

“好了裴元,你们都先坐下吧,听你们莫远师傅的,他说得不无道理。凶手的目标可能就是你们,你们可不能自己送上门去了。”天工工圣开口。

“可是……我们怎么?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吗?”九瞳说道,有些着急和害怕。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都是敌暗我明,也不知道其真正目的何在,所以令我们防不胜防。……我想,现在唯一的办法也就只有静观其变了。”莫远说道。

“静观其变!那就是真的坐以待毙咯?”裴元嘀咕。

“裴元,怎么说话呢?”工圣轻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莫远并不在意,来回踱步想了一会,说道:“虽然我还不敢肯定凶手的目标就是你们,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在还没有找到凶手的这段期间,你们都住在清水居吧,只有你们集中在一起不落单,纵使那神秘女子是一名尊者,在我清水居中她定然无从下手。不知道两位师弟认为如何?”

“为了他们的安全,那就听师兄你的吧,毕竟我和颜师兄的修为也只是化元境中期而已,凶手若是找上门来,我们恐怕也保护不了他们,就让他们占时搬去清水居吧。”工圣说道,书圣颜羽墨也点了点头。

夜幕四合。清水居的水流一如既往地流淌不息,淙淙水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风秋雪、颜风、裴元和九瞳坐在小院子中,都没有睡意,只是坐在那里发呆不说话。

“哎,小雪、颜风。”许是盯着星空的月光太久累了眼睛,裴元突然转过头对他们说道,“你们说,真的是有人潜入万花谷吗?”

“你想说什么?”颜风毫无意外的挑眉,看着裴元。

“我……”裴元迟疑了,“其实我真不想怀疑……但胡秀仙莫名失踪……方便面又是死在万花仙境……我……啊啊,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们就当没听见吧!”

“你以为,我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颜风慢慢的说,“我认为,这凶手可能并不只有一人,至少可以这么认为,杀死方便的和杀死林大、琴圣的不是同一人。”

颜风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前者的修为可能不高,和方便面应该是同一境界,但是我却认为此人要比后者更加可怕,因为此人从一开始都没有出现过,一直就躲在暗中,所以从一开始都没有被注意过。”

“等等,我好像有些明白你说的意思了。”裴元打住,想了想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两个凶手,而这两个凶手可能并不是一伙的。前者杀死了方便面后就再也没有动作了,而林大和莫道师傅是被后者那神秘女子所杀,我们把所有矛头都指向了神秘女子而忽略了前者,是不是这样?”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颜风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就太可怕了……两个凶手,如何防范?第二个还好,至少我们知道了她不是万花谷中人,一出现便能知道。但是第一个……谁也不知道是谁?或许……就是……这……”裴元看向了风秋雪还有九瞳,又回头看了看屋子内,他原本想说或许就是他们当中的某些人,只是这话却不能说出口,有些恐慌。

“所以我才说前者修为可能不高,但是却是比后者更加可怕,动起手来真正的令你防不胜防……”颜风还想说什么,忽然小院子外“哗啦”一声异响,四人相互对了一眼后冲出小院。

借助暗淡的月光,他们远远看见小溪上流的水潭中,一个陌生的女子正落在水里,抓着岸边长长的草叶向上爬。

“是什么人?”颜风尖叫一声,踏着荷叶小径向女子冲过去。

那女子见被人发现,慌忙扯着草叶便腾身而起,尽管一身水淋淋,但其身形灵动敏捷,兼之一身深褐色为主的衣服,在晚间极易藏身,只是一会就在夜色里消失了踪迹。

风秋雪三人先后跟上。颜风蹲下身查看着地上的痕迹良久,皱着眉摇头道:“一路上皆为泥土草地,足迹看不分明。不过她一身湿淋,倘若步上石阶,定会留下脚印。现在石阶上并无痕迹,想来不是逃往三星望月方向。”

“千机阁,揽星潭,我们分头去找!”裴元好不容易平息了呼吸,又愤愤起来,“这次一定要抓住她。千机阁遍布机簧,不熟悉路径者贸然进入容易误伤,还是我和九瞳去好了,你和小雪去揽星潭搜索。”

“也好。不过你们千万要小心,尽管是女子,但是她手中已经落下人命,你们可千万小心。”

“放心,我们这万花弟子可不是白当的。”裴元说道,和九瞳头也不回地向千机阁奔去。

颜风定了定神,和风秋雪对了一眼后一起向揽星潭出发。

“刚才你有没有看清那凶手的面貌?”揽星潭中,风秋雪问道。

“没有,那人着装一身黑色,在夜间很难看清,且她的速度相当的快,即便一身湿水也丝毫不影响她的速度。”颜风说道,而后突然驻足,大感不妙,“不好,我们赶紧去千机阁,那黑衣女子是那神秘女子,实力高深不是裴元和九瞳能够对付得了的,即便被他们找到了,他们也不是其对手,快!”

天色渐亮,千机阁一片破碎的机雷中间,裴元坐在地上无声的哭泣着,怀中抱着一身血迹的九瞳,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千机阁发生变故,机甲失控,竟然无故的对我们发动攻击。九瞳她……她对天工术不熟悉……被地上的机雷炸死了……”裴元看到颜风和风秋雪赶来后放声痛哭了起来,怀中紧紧的抱着早已不能够动弹的九瞳。

“这这些机甲雷的威力可不小啊,险些让我都吃了亏。”千机阁的一处暗黑高处,一神秘女子站在最上方俯视而下。看到颜风也风秋雪赶来后不禁多看了一会,“那男子会是什么人?小小年纪经竟然有着如此高的敏锐感,还有他的速度,恐怕并不在我之下,想来……并不好对付。罢了,这千机阁也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天快亮了,我还是赶紧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