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涨潮的普陵岛
益康大厦案件的二审受到集团公司高度重视,陆韵文奉命带领丁晓殷、张栗到位于外市的公司总部做案情汇报。集团领导基本同意他们的意见:鉴于环宇地产的严重违约行为和履约能力的不确定性,请求法院解除合同,索赔工程款和违约金,否则申请冻结该项目。集团领导做出明确指示:要不惜一切代价确保案件的胜诉,保证国有资产安全,绝不允许有任何差池。走出集团大楼,丁晓殷明显感觉到陆韵文的沉重,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肩上的压力巨大。
张栗好不容易回趟集团公司,有一些别的事要处理,让他们俩个先走。眼看幕色渐浓,今晚是赶不回去了。
丁晓殷本想安慰下陆韵文的,一股强烈的饥饿感袭来,原来早过了晚饭时间,陆韵文也已察觉,提议道“走,先找地儿吃饭。”
傍晚时分的城市,道路拥堵是最严重的,两人上了车一汇入滚滚车流就后悔不及了,眼看着明明就在眼前的餐厅可怎么也过不去,左兜右转就是到达不了,不知道城市道路的设计者是不是走迷宫出身的。
来来回回兜了几转后,两人决定放弃,再找下一家餐厅了,谁知这一次的决定更加失误,前面路段的拥堵程度到了“寸车难移”的地步,好像出了交通事故还未处理好现场,往来的车龙都排了一公里多长,相互对峙着,那阵势真让人感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陆韵文一筹莫展的对丁晓殷说:“早知道这样,就在集团公司门口那家酒楼吃了算了。”
晓殷善解人意的安慰他“我以为你喜欢安静田园一点的地方。”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场景,都沉默了。
说实在的,这段时间以来,丁晓殷为了避嫌很少来公司,韵文难得见她一面,有时来了也是匆匆忙忙跟张栗交待好工作上的事情就走,加上公司又人多眼杂,他们基本没机会说话。像现在这样的单独面对,一时间反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陆韵文关切的问“你很饿了吧?”
“没事。”晓殷有了片刻的恍惚,仿佛这车龙就这么堵着,一辈子也不错。
车身依旧纹丝不动,车箱里涌动着情感的暗潮,陆韵文突然打破了沉默“晓殷”
“嗯”
“你看过涨潮吗?”
晓殷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不远处城市边缘的海岸线,天色已晚,远处影影灼灼的风景完全凭借人的想像,一点都不确定,“你怎么知道今晚涨潮?”
“小时候的经验,我是在海边长大的会算潮汐,在一天里会出现两次潮涨潮落,期间相隔十二小时。发生在白天叫潮,发生在夜间叫汐,所以也叫潮汐。像今天农历二十三,一天当中的第二次涨潮就出现在傍晚六点多的时候。”
“哦”
“你试过在岛上看涨潮吗?”
“没有,以前一直听人说普陵岛的潮汐很美,可惜都没去过。”
“那里是不错,小时候我经常去看涨潮,几分钟前还宽广娴静的大海突然变得顽皮起来,凉滋滋的海水一次次轻抚上沙滩,洁白的浪花相互追逐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嘻戏声”。然后风越来越大了,眼看着礁石和岸滩之间被蔚蓝的海水隔开。不用多一会儿,巨大的海浪就来了,它们从海平线上相互挟持着滚滚而来,拍打着礁石,溅起雪白的浪花,即刻又飞花碎玉般的乱溅开来。紧接着就冲向海滩,一浪比一浪猛。好像在和礁石搏斗,誓要一决高低,又好像在跳高,一个接着一个地蹦向大堤,却怎么也蹦不上去。那时候不明白潮涨潮落是这么自然的一种现象,每次都兴奋得冲进浪尖里跟着又蹦又跳,大喊大叫的。那种快乐是长大后再也找不到的了。”
晓殷无限向往的“被你这么一说,真的很想去呢”。
“是应该去,看涨潮会带给人一种心灵冲击的感觉,那种潮来潮往起起落落其实特别像人生的各种际遇,月满即蚀,月虚则盈,人世间万事万物无不是这个道理。”俩人相视一笑,车龙终于向前缓缓移动了,交通事故似乎处理停当了。
张栗打电话过来“头儿,我这边完事了,你们在哪儿吃饭呢,我赶过去。——啥?还在路上兜着呢?这都几点了?——找不着地儿?那就还是回公司门口这家酒楼算了,行,我在这边先开好台等你俩。——对了,头儿,法务部那边还有点事要我留下来交接,反正明天是周末,我呆多两天,周一再回去,你看行不。”
放下电话,韵文对晓殷说:“张栗说明天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反正也是周末,回去也没什么事”。突然,韵文脱口而出“不如明天我们去普陵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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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殷的快乐是不言而喻的,一想到明天与韵文的相约,她整个人就像中了六合彩似的难以掩饰那份喜悦,就连张栗也感受到了,吃饭时张栗试探她:“难得见你这么开心,是不是觉得这里还不错。”
晓殷不想多解释,顺着他说“还行。”这答案正合了张栗的意,他马上说“要不你明天也别走了,留多一天,我很快就能办完事,完了带你四处逛逛,包你喜欢这地方。”
晓殷一想到明天已经约好跟韵文去普陵岛,生怕张栗把她硬留住似的,忙不迭的回绝“别别别,我还有工作要赶回去处理。”
张栗不甘心,拉韵文来帮腔“什么工作那么要紧,晚一天都不行,你想把自己变成工作狂啊。是不是头儿?”
韵文是不会装假的人,吱吱呜呜了半天差点说是,晓殷怕张栗再劝下去,又怕他拽韵文进来,韵文会变卦,忙坚决的表明态度:“我明天真的回去有事,你别再劝了啊。”张栗只得做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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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晓殷开心的上网查普陵岛的旅行攻略,她不是个旅行控,但跟韵文的这次旅行让她特别期待,都忘了打电话回家报告一声,还是殷锐打电话给她“回来了吗?到哪里了?”
“哦,妈,我忘了打电话告诉你了,今天回不去了,今晚住在这里。”
“你这孩子,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跟家里说一声。”
“妈,明天也会很晚回去,你不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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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文的房间里,也在打电话“嗯,汇报还算顺利,集团领导挺支持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明天我想回去看看我爸妈,这段时间工作忙,一直没回去看他们。”
“怎么突然想起回老家了,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不然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的啊。”
“不用,这不到X市了嘛,再过去一段路也不远了。”
“那好,你自己小心点啊。”韵文对脀慧破天荒的撒了谎,他满脑子都是晚饭时晓殷那难以掩饰的喜悦样子,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满心愉悦,撒起谎来竟没有丝毫的内疚感,就连他自己都感觉奇怪,这是怎么了?他猛然醒悟:自己爱上了晓殷。这结论吓了他一跳,他几乎整夜都没合眼,翻来覆去的在想,以自己有妇之夫的身份,他哪有什么资格爱丁晓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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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殷睡得很好,第二天一早她退好房在酒店大堂等韵文,眼看约定的时间已过,韵文终于磨磨蹭蹭的出现了,他远远看到因为幸福而显得神采奕奕的晓殷,实在不忍心说出自己的决定。他步履消沉的走向她,晓殷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韵文来到跟前声音很低的说“实在对不起,突然接到电话,工地上出了点事,得马上赶回去。”
泪瞬间涌出,丁晓殷拼命噙住眼中的泪水不让它们掉下来。
陆韵文慌了“要不下次……”
“不必了”晓殷不等他说完,转身走出酒店大堂。
韵文追出去,“你这是要去哪?”
“普陵岛”晓殷扬手打了一辆出租车,韵文不放心她,忙开车跟了上去,出租车一直开到长途汽车总站。
韵文拦下要去坐长途车的晓殷,说“你实在要去的话,我送你去。”
晓殷赌气的上了韵文的车,两人一路无语,各自想着心事,晓殷委屈,韵文无奈。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晓殷基本平复下来了,即使韵文不讲,她也明白他的苦心,这样也好,否则的话,两人由着性子向前走一步又能怎样,前面等着自己的是世外桃园还是万丈深渊还说不定呢。
在景点的入口处,晓殷下了车,韵文看着她孤零零一个人走进去,失魂落魄了一阵过后,无奈的掉转车头向父母家方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