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在这方面并不是能手,不过幸好有苏姨在一旁帮忙,她去封天隽的书房,用他的电脑特意下载了一个看起来还算简单的蛋糕照片来做模型,又去买了奶油和工具,折腾了整个下午,才算是勉强做出个样子。
当湛蓝和苏姨在厨房里做最后的奋战时,就听到别墅大门传来的动静,听脚步声好像来了很多人,她还记得上次盛凯好像说会有很多人来给封天隽过生日。
“可能是封先生回来了,要是先生看到小姐亲自为他做的蛋糕,肯定会高兴坏的。”
苏姨冲湛蓝眨眨眼睛,湛蓝轻轻一笑。她倒不盼望他有多捧场,只要不嫌弃她做的样子不好看就行了,毕竟她也是真的费了心准备的。
将蛋糕交付给苏姨,湛蓝洗了手,走出厨房。封天隽,迟浩和盛凯都在客厅里,还有很多她没见过穿着黑色西装的人。
封天隽不知有没有注意到她,随手脱了西装仍在一旁的沙发上,盛凯和迟浩的脸色看起来都不太好,十分严肃,让她想问今晚会有多少人参加的话也堵回了口中。
“三哥,现在怎么办?”盛凯问。
封天隽唇角紧绷,须臾,冷冷的开了口:“你带人上去搜。”
“是。”
盛凯立刻带了些人上楼。封天隽走到落地窗前,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打火机发出一声脆响,他微微偏头将烟点上,这时候余光扫到站在餐厅门口的湛蓝,淡淡的一瞥,目光清冷。
很快,盛凯从楼下走下来。
“三哥,找到了。这东西就装在你的卧室。”
说着,拿给封天隽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迟浩上前草草检查一遍,说:“没错,是最新的产品,监听和视频同步,数据也不可更改。”
封天隽吐出一口白雾,没去看盛凯手里的东西,语气平静的说:“按照编号,找人查查这东西是经过谁的手。”
盛凯没有动,而是回过头看向湛蓝,闪烁的眸光意味明显。这知景园里的人随便挑出一个,都是跟在封天隽身边多年的,不可能会有人背叛他。
连盛凯都想得到,有机会将摄像头安装在封天隽的卧室里的人,只有一个人,封天隽不可能想不到。
他腾出时间让盛凯做无用功,去查那些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不过,是为了给她留有余地。
不过,是多了一丝想要保全她的心思。
就在盛凯开口前,迟浩及时拉住了他,对封天隽说:“三哥,我们这就去查。”
封天隽仍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兀自吞云吐雾。
迟浩拉着不甘心的盛凯向外走,许久不曾出声的湛蓝忽然在这时开口:“不用查了。”
话落,迟浩和盛凯停下脚步,纷纷转过头来看她。
湛蓝只是看着封天隽高颀宽厚的背影,白色烟雾中几乎看不清他的脸。她沉吟了一瞬,用很轻的语气对他说:“是我放在你的卧室里的。”
此刻,她已经无心再去管其他人。她看到封天隽缓缓地回过头看着她,目光很平静,甚至找不到一丝波澜,他的瞳孔深深的隐藏起来,叫人辨识不出其中的情绪,莫测而愈发危险。
可湛蓝却在他的目光下一点点的冷掉,身体冷,心更冷。
遥遥的与他对视,她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这个男人有着可以只用眼神就将人摧毁的能力。
终于,在这种沉默的对峙中,她听到他沉着声音,一字一句的问:“江湛蓝,你究竟是什么人?”
听到封天隽的问题,湛蓝没有回答,只有沉默。
他的黑眸愈发的晦暗,似有什么激烈的情绪在其中翻涌,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无法接近的戾气。
盛凯和迟浩站在不远处,也没有人敢在这时候插嘴。
忽然,苏姨从厨房走了出来,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于是拿着蛋糕僵在原地。
湛蓝的视线扫过苏姨的手,停了几秒,然后缓缓移到封天隽紧绷的俊颜上:“差点忘了,我做了生日蛋糕给你。”
她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的语气让他皱眉:“盛凯。”
“是,三哥。”
“扔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盛凯看了一眼湛蓝,随后走到苏姨面前将蛋糕拿过来,毫不迟疑的扔进垃圾桶。
湛蓝的睫毛半垂,露出苦笑,真是可惜了,她做了一个下午的成果,他连尝都没尝到。
封天隽没再逼问什么,而是叫苏姨将她关在房间里,直到说出视频和资料的下落才会放她出来。
也是后来湛蓝才知道,顾枫苑的项目有重大机密泄露,经多方验证都证明消息是从封天隽这里走漏出去的。封氏凡是重大项目,封天隽只允许自己信任的人插手,绝无走漏风声的可能。
思来想去,只有湛蓝,跟在封天隽身边最短,也是能够接触他公文的人选之一。
封天隽对湛蓝的处置,盛凯当然不赞同。他向来看她不顺眼,恨不得借着这个由头,直接灭掉她这个隐患。
想到这,湛蓝倒是感激封天隽,至少他没有将她交给盛凯,这是不是也证明他还不想让她死?起码现在还不想?
晚上苏姨过来给她送饭,湛蓝正坐在窗台上看书,恐怕再也没有比她还悠闲的犯人。
苏姨什么话也没说,将餐盘放在床头的矮桌上就要离开。
这时候,湛蓝合上手中的书,忽然叫住她:“苏姨。”
苏姨的脚步滞了滞。
她问:“没人过来吗?为什么这么安静?”
苏姨知道她问的什么:“先生说不过生日了,叫几位先生都各自回去了,而且…先生也不在知景园,而是回市里的公寓了。”
“哦。”她淡淡的应了一声。
怪不得楼下这么安静,是她,扫了他的兴了。
见湛蓝始终神色平静,苏姨也有些着急。人都是有感情的,毕竟她们又相处了这么久,湛蓝的性子又合她的意,所以便不想看着她受苦。
苏姨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小姐,这些话本不该我来说。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要再和先生闹别扭了,把他想要的东西交给他,至少你还能好过一些。其实先生只是看起来凶,但是对小姐还是很好的,这些日子,我相信小姐不可能一点也感觉不出来。”
湛蓝打断她:“苏姨,我明白的。但是,我不能将东西交给他。”
那是她现在仅有的唯一筹码。
她这般斩钉截铁的语气,苏姨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苏姨离开后,湛蓝望着房门片刻,将视线收回,打开放在腿间的书本,继续背她的法律条文。
接连三天,她都没有跨出房门一步,苏姨是她唯一见到的人。
而苏姨也再没有同她说过话,每天只是放下饭就离开。
除了限制自由,封天隽再也没有其他举动,但是湛蓝知道,这个男人的耐性早晚有一天会消磨殆尽的。
盛凯站在书房门外徘徊,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犹豫了良久,还是敲了敲门。
进门的时候,封天隽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抬了抬眼,见来人是他,复又低下头去。
月光的清辉顺着他身后的落地窗洒照进来,而封天隽整个人就沉浸在这种月光中,多了一分清冷和沉着。碎发随着他翻页的举动而微微拂过额头,侧面更加轮廓分明,精明黢黑的眼睛此刻半遮掩着。
这个人在沉静的时候,就像是一副大师的名作,静态中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吸引力。
盛凯走上前,欲言又止:“三哥…”
他迟迟没有再说话,封天隽这才将注意力从眼前的文件上收回。抬眸看向盛凯,也许太了解他,只消看一眼他的表情,封天隽就明白他想谈论的话题有关于什么。
“她说出东西的下落了?”他问,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起伏。
盛凯摇了摇头,将刚得知的事情汇报给他:“我刚刚打电话过去了,苏姨说她还是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坐在窗台上看书,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封天隽合上文件,整个人向后靠去,解开两颗纽扣的领口露出那个漂亮的吊坠,闪耀夺目,一如黑暗中他的眼睛。闲适交叠修长的手指,薄唇边划开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只是那双眼睛里,并没有什么温度,甚至是极冷的。
“她倒是自在。”他轻嗤了一声。
“三哥,其实我来是想要和你说另一件事的。”盛凯有些为难,始终小心注意着封天隽的神色,一边说:“那天我们开完会回来,去超市接祸…江湛蓝和苏姨,我走过去的时候,正好见到她和一个男人说话。”
封天隽微眯起眼睛,多了警惕:“是谁?”
盛凯看着封天隽,说:“这个人我们都认识,是谢明朗。”
果然,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封天隽的眉宇间微微拢起。
“其实那天我也不太确定,只是看到那个人的背影很像谢明朗。那一阵子三哥很宠她,所以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不过我倒是私下查了查江湛蓝,她的资料很干净,就像是一般的大学生,完全没有任何污点。她和谢明朗唯一的一次交集,就是在鸿鼎轩同我们一起吃饭那次。于是我想,如果她没做什么出格的事的话,这件事我也不会说出来,只是看她如今的作为,我想谢明朗应该脱不了关系。”
顾枫苑的项目对封氏来说,可谓生死攸关。投入巨资的大项目,几乎占用了封氏将近一半的流动资金。稍微出一点岔子,就损失惨重,对于正在漂白的封氏来说,这样的损失他们担负不起。
封天隽拿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换了一个坐姿,更加闲适的靠着椅背,瞳孔习惯性的深敛起来,不知在想什么。
“三哥,我们该怎么办?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多一天,就多损失一部分资金。你得尽快拿主意啊。”盛凯焦急道,他还从来没遇上过处理一个人会这么难的,三哥不会真的…
“盛凯,明天跟我去知景园。”最后,封天隽吐出一口白雾,低声的吩咐。
盛凯听了松一口气,立刻明白封天隽的意思,点点头:“好,到时候我叫上几个兄弟。”
中午,苏姨依旧来给她送饭,但是湛蓝却从苏姨的表情上嗅出了一丝不对劲来,看来,她的好日子就快要到头了。
果然,到了下午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引擎的声音,湛蓝因为就坐在窗台,所以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停在花园的几部黑色车子。
封天隽从最中间的那部走下来,一双擦得锃亮的小牛皮鞋,干净得像是能反光一样。慵懒随意的发型,看不见褶皱的衬衣和整齐笔挺的西装外套,领口依旧微微敞开。
曾有一度,她无聊时最想要做的一件事,就是为他扎上领带,因为她觉得封天隽穿上正装,一定比那些个模特和政商名人都要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