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阳的肤色看上去比谢震白皙不少,身材也发福不少,一张几乎快要看不出棱角的脸上似乎还反射着些许油光,典型的一副高高在上的大人模样,想来这谢阳应该是久疏战阵,这些年一直弃武从文的结果。
跟随在谢阳谢震二人身后的还有几个端着点心水果的丫鬟奴仆,他们小心翼翼地将这些佳肴依次摆放在陆一凡几人的桌前,而后便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看这些丫鬟奴仆从始至终都有条不紊的样子,想来平日里这侯府之内定然是规矩严明,这也令陆一凡几人对于眼前的这位温阳城主不免又多了一丝好奇之意。
“想必这位就是小姐吧!在下谢阳,在此拜见小姐!”谢阳一眼便看到了韩灵儿,先是站在门口规规矩矩地对着韩灵儿鞠了一躬,继而两步便走到了韩灵儿面前,虽然谢阳身材已经变得发福,可他那高大威武的架势却依旧能让人看出些许当年的英姿,谢阳两眼激动地注视着韩灵儿,口中更是连连称赞,“好!好啊!真不愧是韩将军的掌上明珠,果然是倾国倾城,气质脱俗啊!”
谢阳此话虽然有些恭维的意味,但其中也不免有真实的感叹,毕竟韩灵儿的姿色摆在那里,起码在陆一凡的眼中,若是韩灵儿不将自己的大小姐脾气爆发出来的话,只凭她那倾城的精致容颜和身上自然而然流露而出的贵族气质,毫无疑问会迷倒不知多少男人的心。
“谢伯伯!”韩灵儿看着眼前这位年纪几乎与自己父亲相当的谢阳,稍稍愣了一下之后便恭敬地起身施礼道,“灵儿经常听爹提起过你,今日灵儿就代家父向您问好!”
“好好好!”谢阳高兴地赶忙将欲要欠身施礼的韩灵儿托起,激动地说道,“小姐礼重了,谢某受不起,万万受不起啊!这不是在折煞谢某吗?哈哈……”
伴随着谢阳的一声说笑,殿内的几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谢阳在为人处世方面的确要比谢震老练许多,这才三言两语之间便已经打破了陌生人之间的那层隔阂,迅速地和陆一凡几人变得极为熟络起来。
“这两位是……”
“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他是文鼎公陆昊谦陆伯伯的儿子,陆一凡!想必谢阳伯伯应该也听说过陆伯伯吧!”还不待谢阳发问,韩灵儿便率先介绍起了陆一凡,而谢阳在听到陆昊谦的名字时,神情先是一愣,继而便是目光激动地再度看了一眼陆一凡。
“当然知道,陆大人是韩将军的至交,我又岂会不知?更何况,陆一凡乃是去年天恩大赛的魁首,即便是我这穷山僻壤之地也依旧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啊!哈哈……”谢阳大笑道,继而他眉头一挑,别有深意地看向韩灵儿,故作一本正经地问道,“我听说韩将军与陆大人因为关系匪浅,所以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定下了儿女亲家,那岂不是……”
“谢阳伯伯不要乱说……”韩灵儿嗔怒地埋怨一句,而与此同时她的脸上却是不经意地闪过一丝红晕,继而还哀怨地看了一眼陆一凡,气哼哼地说道,“鬼才看得上他呢!”
“哦……好好好!哈哈……”谢阳是何等精明,只通过韩灵儿看向陆一凡那柔情似水的眼神,他就已经猜出了些许端倪,只不过这终究是年轻人之间的事,他自然不会去挑破。
“还有这位是……”
“我是一凡和韩小姐的朋友,一同在圣魂学院修行!”还不等韩灵儿介绍,纪原便抢先说道,继而他还冲着韩灵儿那略显疑惑的眼神微微一笑,显然他并不想在这里说出自己太多的事。
韩灵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没错,他叫纪原!”
“哦!”谢阳深深地看了一眼纪原,眉宇之间不禁闪过一抹沉思之色,继而他还与身旁的谢震在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二人的眼中皆是一抹凝重,不过他却终究没有质疑什么。
“来来来!这里有些点心,虽然无法和金陵城的美食相比,但却也有温阳的地方特色,你们可以尝一尝,别有风味!”谢阳话锋一转,便径自走到了大殿前方的正座之上坐了下去,而谢震则是和陆一凡三人相对而坐。
“谢伯伯,我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待几人落座之后,陆一凡先是看了一眼一脸肃穆的纪原,并向他投去了一个宽慰的微笑,继而转头问向谢阳。
“陆公子但说无妨!”谢阳笑着点了点头。
“我早就听灵儿说当年统领谢家营驰骋沙场,建功立业的英雄是谢家三兄弟,今日谢大伯和谢三伯都在,却不知为何今日不见谢二伯呢?”陆一凡面带疑惑地开口问道,“还有刚才在谢阳伯伯进来的时候,我听你说自己被放逐这温阳城已经八年,不知谢阳伯伯为何要这么说?你是这里的城主,却为何要说是被放逐呢?”
听到陆一凡的话,谢阳和谢震几乎同时脸色一变,继而谢阳的眼中还情不自禁地闪过一抹赞许之色。
“陆公子果然心思缜密,谢某佩服!”谢阳稍稍收敛了一下心头的异样,而后缓缓张口道,“既然你们是韩将军的亲朋,那我也不瞒你们。我二弟谢淳早在八年之前就已经死了!”
“什么?谢二伯他……”韩灵儿不禁惊呼一声,眼中充斥着一抹浓浓的震惊之色,“可是我爹他一直以为你们都还活着……”
“韩将军当然以为我们都还活着,他哪里想到当年的谢字营早已经在平息卓狼之乱中被打的荡然无存了!”谢震冷冷地说道,而他的话说到这里双手却是已经死死地攥住了椅子的扶手,看那他那已经泛白的骨节,不难想象出此刻的谢震是何等的愤怒,“谢字营五万多兄弟活活战死,在卓狼草原上孤立待援,可不成想……”
“三弟!”还不待谢震的话说完,谢阳便是猛然冷喝一声,当即便是打断了谢震的话,继而他面带愠怒的喝道,“你和小姐他们说这些做什么?难道还嫌给韩将军带去的麻烦不多吗?”
“我……”被谢阳一声怒喝,谢震的愤怒也顿时萎靡了几分,他愤愤不平地端起茶杯,“咕咚”一口便将这一大碗滚烫的茶给送进了腹中,接着他还像喝酒一般大手一挥,用袖口擦拭了一把自己的嘴角。
只看谢震这副大口喝茶的姿态,俨然就是在兵营中和兄弟们喝酒时养成的习惯。
而与此同时,谢震的话却是令纪原的身子猛然一颤,他那双原本就凝重不已的眼睛更是在这一瞬间变得震惊无比,双瞳之中更是爆发出一股猛烈的激动之色。
陆一凡坐在纪原的旁边,他是第一个感受到纪原异样的人,只见陆一凡悄悄地伸出左手,一把便将纪原那颤抖不已的右手给死死按住,接着还轻轻拍了拍纪原的手背,安抚他的激动。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爹?”韩灵儿可没有这么多顾忌,当即便是朗声追问道,“我爹最怀念的就是你们谢字营,你们不能对他有任何的欺瞒!”
“小姐,这些都是已经过去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今日不提也罢!”谢阳苦笑着说道,“更何况如今我们兄弟也过的很好,又何必去翻那些旧账呢?”
“谢阳伯伯!”陆一凡突然开口道,“我看得出你不愿意重提往事是因为怕会给韩伯伯带去麻烦,但你若一直这样瞒着,那岂不是要让韩伯伯一生都留有遗憾吗?”
“陆公子,你们年纪还小,很多事情并不懂。有时候,留下一生的遗憾总比惹祸上身要好的多!”谢阳说道。
“那你告诉我,我绝对不会告诉爹!怎么样?”韩灵儿瞪着一双充满希冀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谢阳。
“哈哈……小姐的善心我又何尝不知道?”谢阳朗声笑道,接着话锋一转,“我只能告诉你我们兄弟二人当年被派来执掌这偏僻的温阳城,是被小人陷害的!这里贫弱之极,圣域之中几乎鲜有如此贫瘠的地方,而且位置偏僻,多少年都不曾有人经过,让我们来执掌这里,这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流放而已!”
“怎么会这样呢?有我爹在,谁敢流放你们?”韩灵儿不解地追问道。
“领皇下命,我们兄弟二人此生都不得踏出温阳城半步,即便是韩将军知道这件事也保不了我们!”谢震怒声说道,“混账东西,我现在都恨不能吃其肉啖其血,为我那五万名兄弟报仇雪恨!”
“好了!不要再说了!”谢阳再度冷喝道,“三弟你这暴躁的脾气不改,早晚是要吃亏的,别忘了当年二弟是怎么遇害的,你竟然还不肯长记性!”
“我……”谢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终究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可是……”
“灵儿,不要再问了!”陆一凡见到谢阳这副坚决的态度之后,心中便已经明白了一切,无论今天他们几个说出什么花来,谢阳都不会再提及那段往事的,因此他也极和适宜地打断了韩灵儿的问话,在韩灵儿恼怒的目光之中,陆一凡还笑着冲她眨了眨眼睛,这是他们两个自幼便定下的“暗号”,意思是陆一凡日后自有办法,现在就不要再急于求成了。
“谢阳伯伯,我听守城的军士说封山什么的,这是怎么回事?”陆一凡为了避免尴尬,赶忙将话题转向了别处。
“哦!温阳城贫瘠是自古以来的事情了,正所谓靠山吃山,所以城中的百姓十之八九都是猎户,靠着背后这座温阳山吃饭,虽然温阳山宽广无边,可是毕竟经历了不知多少年的侵蚀,因此如今的温阳山上,能被百姓挖掘捕食的东西已经是少之又少了,而百姓们在发现这种状况之后便更加变本加厉的采挖猎捕,好给自己留出尽可能多的余粮,因此这两年温阳山的状况简直就是岌岌可危……”谢阳的话说到这里不禁无奈地叹息一声,“若是任由百姓胡来,就算能活过这几年,那几年之后怎么办?岂不是要全城活活的饿死?因此我在去年下令封山,并在山脚平坦地带开山僻壤,安排人进行耕种,至于上山捕猎的事情也由谢震的城军去完成,大大减少了捕猎的规模和次数,这样也能让温阳山重新孕育,给它留出足够的时间和地方去繁衍生息,而这些打猎来的肉最后会分批发放给城中百姓,只不过每一家吃一次肉可能要多轮些日子罢了!”
“恩!这样做的确是个好办法,等到开山僻壤成功之后,温阳城的百姓就可以自己种植粮食了,而且到那个时候温阳山也一定会再度恢复繁荣的景象,将一部分猎户转变成农户,既保住了温阳山不枯竭,也增加了温阳城百姓的粮食保障,可以说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陆一凡点头赞同道,他自幼受到陆昊谦的熏陶,因此对于这些民生之事还是颇有见地的。
“不过要多等些日子罢了!”谢阳笑道。
“八年都等了,还在乎多等些日子吗?”谢震自言自语地嘀咕道,显然他对于温阳这片地带始终不能完全接受。
“那你们呢?你们千里迢迢的到温阳山来,所谓何事?”谢阳好奇地问道。
听到谢阳的话,陆一凡不禁尴尬一笑,继而起身拱手施礼,缓缓地开口说道:“正如谢阳伯伯所说我们来这里也是为了经历一番历练,而我也对大名鼎鼎的温阳山很感兴趣,希望有机会可以一览温阳山的宏伟!”
“此事简单!既然你们来了,那就不必着急,在我温阳城多住些日子,也好让我多尽地主之谊,也算是报答当年韩将军的恩情了!”谢阳朗声笑道,热情之意不言而喻,“刚才你们已经见过犬子了,实不相瞒谢云乃是我的幼子,这小子从小被我给宠坏了,因此礼数欠佳而且性情也是极为傲慢,比之我的大儿子谢风实在是差远了,刚刚多有得罪,实在是见笑了!”
“哪里!二公子气度不凡,如今更有温阳第一枪的美誉,实在是令我们这些同辈之人感到万分惭愧才是!”陆一凡客气地寒暄道。
“怎么?陆公子没有责怪云儿?”谢阳诧异地问道。
“怎么会?大家同是修武之人,我想结交二公子还来不及呢?”陆一凡笑道。
“如此甚好!”谢阳淡笑着点了点头,“我因为城务繁忙,怕是不能将你们照顾周全。正好云儿与你们年纪相仿,接触起来也比较容易,不如这些日子就由谢云负责照顾你们在温阳城的一切可好?全当是他为刚才的失礼而向你们赔罪了!哈哈……”
“可是……”
“那一切就有扰二公子了!”
还不等韩灵儿反驳,陆一凡却是抢先张了口,说着还不经意地冲着韩灵儿再度眨巴了几下眼睛,气的韩灵儿娇哼一声便转过头去,索性不再理会陆一凡,心中更是愤恨不平。
“该死的陆一凡,等下你最好给本小姐一个满意的解释,要不然你就死定了!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