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麻九龙毕竟是出身旁门,虽然修道比焦飞年久,却没有他这般运道,能得了神宗魔门的真传,还能有道门九大派之一,漓江剑派的高第解惑。因此焦飞一眼看去,就知道麻九龙的许多心得都错了路数。照此修炼,是绝无可能成功,不然麻九龙胆子极大,又不拘一格,许多想法倒也让焦飞茅塞顿开,毕竟麻九龙得了这部道诀足够两三百年,其中细心琢磨,也有许多得益。

两相映照下,焦飞花了一日的功夫揣摩,这才整理了一条比较稳妥的修炼法门来。这部道诀后面丢失了,前面却甚是完整,有个名目叫做葫芦剑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弟子乔馗誉录。

焦飞也不知这乔馗是什么人,不过他把黑水真法拿来比较,似乎这葫芦剑诀在初起步时更胜一筹,尤其是开头的进境定然要快上许多。就是没有后半部歌诀,不知道修炼到最高境界是否有黑水真法的一十三层,能化身黑龙那般厉害。

葫芦剑诀于别家别派的道术皆不相同,不管是玄,释,神,杂四家的那一脉,道法和术法都是分开来,道力高者,未必斗法就强,虽然道行是一切法术的根基,但有人不修法术,自然就比不过那些专修法术之人。

葫芦剑诀讲究的是万般大道,无上妙法,尽在一道剑诀之中,歌诀中包罗万有,既是道法,可修大道根基,也包含了种种法术,能抵御强敌,比黑水真法要繁复的多。

修炼葫芦剑诀的第一步,就是要找一个金铁之类的东西,面对此物吐纳,吸摄五金精气,一旦大成,五金精气就会在丹田内凝成先天剑器,炼成一个五金精气攒聚成的小葫芦。入手的功夫和黑水真法十分相似,只不过一者是吸收水元精气,一者是吸收五金精气,一者淬炼肉身化为黑龙,一者炼就先天剑器罢了。

不过这道剑诀显然是玄门道家的手段,到了后来,就跟神宗魔门的嫡传大大不同。

麻九龙虽然比焦飞多了数百年的经验,却没有得过玄门,神宗的真传,因此只参悟出了吸摄五金精气的法门,把自己的肉身炼化成铜铁一般,难以衰老,自然得以延长寿元。只不过他的法门大有缺陷,血肉之躯无法跟五金精气同化,最终肉身定然会被五金精气腐蚀,变成一尊铜铁铸造的人像般的东西。

五行之中,水能滋润万物,木可生长繁茂,金却不能跟血肉化合,所以黑水真法到了后来,锻炼肉身能化陈黑龙,这葫芦剑诀修道后来,却决不可把自己修成一块金铁,变活物为死物,金铁难朽倒是能长存,但是却不是长生。

焦飞掩卷之后,不禁长思起来,这葫芦剑诀上手甚易,后面的半部歌诀虽不可知,但是光是这前半部,就有莫大威力。不似黑水真法,每进境一层,才会有一种好处,他修成第一层,炼就本源真水,便能无师自通水遁的法术。

“虽然修道之人不好与人争斗,但是神仙中人也难免有嗔怒,难免有贪欲,难免有憎恨之心,防身却敌之法也不可轻忽小视,纵然我不跟人争斗,也难免别人来找我的兴头。”

焦飞想起被西玄山龙虎派的杨明河掌掴,又被百蛮山的黄衫大汉追捕,无缘无故被一个女子扔到了淮河里。这些事儿都不干他的对错,别人有火气,有贪心,有嗔怒,就非要找到他头上不可。若不是他还炼就几分法力,早就下场难言。再加上焦飞心知两三年内,自家也未必能练成黑水真法第二层心法。这两三年内道行虽然能与日俱增,但是法术总还是那些,遇上敌人的手段有限,也急需要威力大的法术。

不过修炼者葫芦剑诀需要寻到金铁之器,采撷五金精华,这水府内焦飞虽然还没搜寻过,但是到处是石头制作的器物,想必纵然有五金之器,也没有几件。焦飞倒是记得,遇见麻九龙的那座古庙,院子里有座两三人高铜香炉,大殿中还有青铜大鼎,其他金铁之器还不知,可光是这两件东西,就足有三四千斤份量,足够他修炼葫芦剑诀好一段日子了。

焦飞想到此处,御起水遁,离开了水府。

神宗魔门的修炼道路,秉承上古神魔一脉,和玄门以炼气为主截然不同。黑水真法第一层的修为和炼气的胎动境界接近,因此焦飞虽然多了水遁只能,却照旧不能腾空。上了岸,他就放出五马浮屠,晃眼间就到了那座孤峰上。

这座古庙焦飞前后来过两次,本来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机会来此,没想到却仍旧来了。收了五马浮屠,焦飞来到了古庙中的铜香炉前,这座铜香炉通体用赤铜铸造,分量沉重,高有两丈六七,也不知当时是怎么搬运上来。

焦飞暗诵葫芦剑诀的心法,他已经有了修行黑水真法的经验,这一按照葫芦心法运炼,登时掌心生出一丝丝的凉意来,他伸手按在铜香炉上,默运葫芦剑诀良久,果然有极细微的冰凉之气透手掌而入。

黑水真法修成的玄冥真水,虽然亦是一股寒气,和这五金精气却不相同。玄冥真水是一股流质,寒意透骨,五金精气却是一股锐气,寒意之中还有一股锋锐难当的杀伐之意。

古代读书人常在书斋中悬挂一口古剑,便是借古剑中的五金精气,辟邪除秽。而且金铁之物,多用来打造兵刃,最主杀伐,因此这股五金精气便有许多异处。道门之中多喜欢修炼飞剑,也是为此,斩妖除魔,却敌防身最有神妙。

焦飞运炼葫芦剑诀七八个时辰,双臂中隐隐有沉重之感,手臂上的几个窍穴之中,也多了一丝五金精气。这一丝一忽的五金精气虽然微薄,却坚韧无匹,比玄冥真水更柔韧,也更锐利。

焦飞心知自己吸纳五金精气已足,需要耗费功夫把这丝丝五金精气炼化,不然五金精气吸纳太多不但无益,还会伤害自身。他撤了双掌,这才发现这座铜香炉上,自己方才按的地方变得锈迹斑斑,比别处铜绿更多了数倍,显然是被葫芦剑诀炼化所致。

“不知五金精气用来催动九字大日光明咒和天河九箓,会有何种威力,待我修炼稍有成绩,就找个机会试演一番罢!”

焦飞初次修炼葫芦剑诀,炼就的这一丝五金精气,尚不足催动法术,因此他也只能按耐下心思。试过了这法诀果然能够修炼,焦飞自是大喜过望,心道:“以后每逢双日,便来古庙修炼葫芦剑诀,单日便在水府苦修黑水真法。三五年内若能再精进一层,估计纯钧壶之事也就淡了,那时便回家一转。只可惜好容易拜得一位师尊,却被这件事给搅了,今后怕是再无这等仙缘。”

焦飞看天色不早,仍旧回到水府休息,第二日一早,就抖索精神,第一次巡视这座水中府邸来。这座水府潜藏在淮河水底,一团漩涡之下,共有八进院子,其他七座院子应该是主人的随从或者弟子所居,只有三四间洞室,也没有什么碍眼之物。那一座主宅却十分气派,尤其的一座经堂,似乎原主人还用来讲道演武之用,东西阔五十步,南北三十步,两边有七八个兵器架子,上面竖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刃应有尽有。

这些兵刃虽然都是凡铁,但是铸造精良,落在军中猛将,江湖游侠儿手中,也算的上利器了。焦飞随手掂起两根铁板,这铁板狭长,下方有把手,拍起人来想必极是威猛。他本拟这两根铁板用料厚实,通体上等精钢铸造,想必非常沉重,但是掂在手里,却轻飘飘的宛如灯草。

焦飞只道这铁板原来是个假货,顺手在地面上一砸,顿时把铺地的青石砸碎的一大块,这才晓得这些兵刃都是真材实料。

焦飞修炼的黑水真法,乃是秉承上古神魔一脉的法力。上古神魔都是力大非常,托天架海都只算寻常货色,黑水真法第一层修成,虽然在有道之士眼中力量也不算甚么,但是几千斤的臂力还是有的,就算是单手四五百斤重的兵器也能舞动如飞,何况这两根铁板加起来也不过两百余斤。

“可惜我不通武艺,这些兵刃落在我手里也没什么用。”

焦飞试了舞动两下,把这两根铁板随手掷脱在地,在经堂里寻了一圈,再也看不到什么碍眼的事物,正要到后面去看顾,却不知哪一脚踩中了什么地方,经堂的正面墙壁顿时落下去一块,露出一张书架来。

焦飞顿时大喜,忙过去在书架上翻找了一遍,但是上面虽然有七八十部书卷,却全都是人间的武经,什么刀枪棍棒,拳脚功夫,没有一本跟法术有关。焦飞这才绝了念头,心中暗道:“只怕这主人修炼到了更加高深的境界,另外寻了一处更为宽敞的洞府,把整个家什都搬了过去,留下的不过是些不要的东西。”

有些修道之士苦修数十百年,法力高了,就会觉得原来居住的洞府狭窄,不堪使用。便另寻名山,找个更为宽敞的洞府,把自家的东西搬过去。因为争夺洞府,大打出手的修行之士也不在少数,这虽然不是正经求道之人该干的事儿,但却屡见不鲜。尤其是旁门杂家,妖族精怪这么干的最多。

焦飞虽然没找到什么合用的法术,却也不失望,不管是玄门羽士,还是佛门高僧,于修炼之余练习拳脚,兵刃也是常事。神宗魔门更是注重武艺精熟,有那法力深厚,炼就不坏之躯的神宗修士,不用什么法术,只用武艺也能纵横天下,无人能敌。

如是他还在蓝犁道人门下,一旦修炼黑水真法有成,定然会被传授一两门武艺,配合着魔门法术修炼。现在焦飞没了师父,却得了这一部武经书库,也算是意外巧合。

焦飞翻找得一本狂沙刀法,正巧左手边的兵器架子上有一口长刀,刀身乌黑,寒芒毕露,他就顺手一招,把这口长刀摄入了手。按照这本武经上所载刀法习练起来。

这些武经在人间或者算得上罕见之物,但是在修道人眼里也不算什么。

焦飞练成了第一层黑水真法,两膀有三五千斤的力量,动作更是灵巧,那些寻常人苦练数年也做不到的动作,他随手便能完成。这套狂沙刀法也不过一十七招,刚猛无匹,全是杀人的招数,没有一招留手,都是全力以赴的杀法。焦飞花了两个时辰已经演习纯熟,把一口泼钢长刀舞宛如一团狂风般,水都泼溅不进去。

那些仙家门人,往往在修炼有成,要出山问世的时候,师父才会传授武艺。他们修炼了一身道法,,又兼力大无穷,钢筋铁骨,身子转折无不如意,根基已经深厚的不能再深厚,武艺不过是旁枝末节,一日半日的便能练成。

焦飞能够两个时辰练成这一套狂沙刀法,一小半是他黑水真法练成,还有一半是因为这套刀法不过是寻常武艺,便是在凡俗中也只是一套还过得去的刀法,只是胜在凌厉无匹,出手不容情,看起来气势惊人罢了。

焦飞正琢磨是否要再练上一套武艺,却忽然听到水府门前哗哗作响,似乎有人冲破了关闭水府门户的漩涡。他心中凛然,忙提了长刀直奔水府门前。

焦飞前些时日收伏的那条赤鳞大鱼和那头灰白蛟龙,一前一后跃入了水府,那条赤鳞大鱼也不管水府前无水,用力乱蹦,就想躲到水府中去。焦飞见状叫了一声,喝道:“你们两个何事如此惊慌?是遇上了什么敌人么?”

焦飞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朗笑,一头直立如人的鳝鱼精从水府前的漩涡中跳了出来。

这条鳝鱼精上半身已经修炼出两条手臂,通体浪涌,全身都披挂了一套看起来非常威风的鱼鳞铠,掌中一口托天叉,比任何俗世间的猛将都更要威风。虽然水府前的空地无水,但是他一条尾巴摇摇摆摆,却能带起一股浪头来,半点不受地形影响。

“我鳝太尉纵横淮河,这淮河便是我的家园。你们在我家中居住,着你们看个门户,已经是莫大恩典,居然还不识趣?你们两个居然不肯降伏,难道以为这里有人可以庇护尔等么?”

这条半人半妖的大鳝鱼精本来得意洋洋,见到了焦飞,心中就是一抖,暗忖道:“我上次到这里盗铠甲兵刃,似乎并未见到主人。难道这少年便是这水府的主人?不对!他若是这水府的主人,见到我身上的铠甲,怎不大喊捉贼?”

想到这里,这鳝太尉顿时胆气一壮,把焦飞也看做了是觊觎这座水府之人。他一摆手中钢叉,指着焦飞喝问道:“这座水府乃是我废弃的居所,你这黄脸小子居然跟这两人一伙,占据我老宅,还不给我下跪认错!”

焦飞怎会被它唬住?不由得笑道:“你若是有这大法力,开辟这么一座水府,早就能化身人形,任意所为了。你这般半人半鱼,也不过是炼气入窍的初步功夫,何敢妄称这座水府是你家的?”

焦飞所修黑水真法,乃是神宗魔门三十六真传之一,最善观望气色。这头自称鳝太尉的鳝鱼精,仅仅是炼气入窍的初步,连人形都未变化齐整,比苏环的修为还要低些,自然瞒不过他的双眼。不过这条鳝鱼精已经有了逐浪的神通,比焦飞本身的修为却是要高上一线,只是焦飞自持有数十件禾山道的法器,又有九枚天星剑丸,穿墙,搬运,隐身三种法术,倒也不怕这头鳝鱼精,因此一口就道破了这头鳝鱼精的底细。

人身有三百六十五窍穴,其他生灵身上或者一二百窍穴,甚或几十个窍穴,都不及人身窍穴完全。精怪修炼除了本身天生窍穴之外,把其他的本身没有的窍穴也都修炼出来,这才能变化人身。

这头鳝鱼精的法力比焦飞也高不多少,这点修为怎么能够开辟这大一座水府?因此焦飞知道这头鳝鱼精一定是在吹嘘,绝非这水府的原主。鳝太尉见焦飞一言便揭穿了他的老底,顿时恼羞成怒,双手紧握钢叉,平胸刺来,焦飞见这鳝太尉只是凭着一股子力气,连半招叉法也不懂得,一摆手中长刀便是一招飞沙走石砍了过去。

鳝太尉仗着身手敏捷,钢叉一抖,居然也挡住了这一刀。

两人刀叉相接,顿时一股大力传到了焦飞的长刀上,这少年不禁手臂微有酸麻,这却是他自己错了路数。水族修行有成,不拘本领如何,一定是越修炼身子就越发的长大,力量都不亏输的。这鳝太尉叉法远不如焦飞,但是力量却在他两倍之上。

焦飞暗暗吃惊这头鳝鱼精的力量绝大,比自己强过了一筹,却也不怕,他虽然初学刀法,但毕竟是得了真传。这少年抖擞了精神,把狂沙刀法使发了,每一招都不肯用足了力道,凭着精妙刀法把鳝太尉杀的汗流浃背,只是把一柄钢叉舞动的如风车般乱转,每一叉都用足了十分力道,生怕被焦飞欺近身来。

鳝太尉和焦飞苦斗了数十招,见不是头,把手一招,一股浪头飞了出来,焦飞不曾提防,被打的跌了一个跟头。等鳝太尉举叉拼命去刺,想要结果了这黄脸少年,焦飞却把身子一扭,就影踪不见。

焦飞虽然仗着隐身法逃脱一劫,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黑水真法修炼成了第一层,便有了水遁的神通,到了第二层才有催浪的手段,这头鳝鱼精虽然催浪的手段不甚高明,却实实在在比焦飞高了一筹。

鳝太尉一遭占的上风,扳回了劣势,得意洋洋的高声喝道:“你这黄脸小儿!再不降伏,我就下杀手了,别以为你那障眼法能躲得过本太尉的浪涛。”

这头鳝鱼精把尾巴一甩,顿时无数浪头四下里滚开,赤鳞大鱼和灰白蛟龙被鳝鱼精发出的水浪一卷,都被冲到了水府宅邸当中去了。水族精怪修炼到了感应天地元气的层次,便可操纵水流,发起洪水,就再也不局限于水中活动,在岸上也有相当神通了。

被这水浪一冲,焦飞也立足不住,就干脆现了身形,抖开了禾山道的一件法器浑天幡,顿时有条条黑气垂下,护住了自己。这才嘿嘿一笑,也不答话,把手一扬,一枚天星剑丸化成金虹当头落下,天星剑丸一出,顿时方圆十尺内都寒气凛冽,刺骨生寒。

鳝太尉见势不妙,把手中钢叉一抛,也顾不得其他,身子一摆,就恢复了原形,从那套鱼鳞甲从钻了出来,好大的一条黄鳝,长七尺有余,借着水势躲开了焦飞的剑丸。鳝太尉抛出的钢叉被金虹一绞,成了碎铁,但是阻了焦飞的剑丸片刻,这头鳝鱼精总算逃脱了一劫。

不等焦飞指挥天星剑丸追斩,鳝太尉已经大骂道:“你这小贼不要嚣张,等我去大总管处告状,带了大批人马回来,定然抄了你的老巢。”这条鳝鱼精留下了狠话,立刻钻出了水府门户,没入了漩涡之中。

焦飞见这条鳝鱼精水遁甚快,自己追之不及,心中暗道:“我黑水真法第一层修成,水遁一日数百里不在话下,但终究还是比不过能弄水的水族大妖。只怕要等我修成了第二层黑水真法,也有了催浪的手段,才能不惧这些水中精怪。”

鳝太尉走时,提及了一个大总管,焦飞虽然逐走了这条鳝鱼精,却心中思忖道:“刚才那条鳝鱼精说的什么大总管不知什么来路?若是真给那条鳝鱼精搬了救兵来,我抵御不过,让了这座水府倒也没什么。就怕对方还是不肯干休……”

这座水府极适合修炼,但是并无什么特别珍贵,真要舍弃也就舍弃了。但是焦飞怕是自己就算让步,对方也不肯善罢甘休。他想了一想,回到了主宅中,把兵器架子上的兵刃,还有书架上的武经,一起收入了五阴袋中。又从水府中把那条赤鳞大鱼和灰白蛟龙拎了出来,对这两头水族精怪说道:“待会那条鳝鱼精若是领了什么大总管来,我们定有一番争斗,你们两个还是先自去吧,免得到时候连累尔等。”

那条赤鳞大鱼连续蹦跳了数次,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它只有炼气胎动的修为,还未曾炼开咽喉窍穴,根本无法说话,空自着急罢了。倒是那条灰白蛟龙灵巧些,伸出爪子指了两指那套被鳝太尉留下来的鱼鳞铠,对焦飞以目示意。

鳝太尉恢复了鱼身,就再也穿不住这套鱼鳞铠,因此这套铠甲就掉落下来。

鳝鱼乃是一身细鳞,这套鱼鳞铠却是碗大的金鳞缝制,显然非是鳝太尉自身鳞片修炼出来宝物。焦飞伸手一招,把这套鱼鳞铠收了起来。这套鱼鳞铠才一入手,焦飞就感觉到了几分欣喜。他手中有天星剑丸和禾山道的数十件法器,也略微知道一些各家法器的优劣。天星剑丸是天河剑派的秘传剑诀天河九箓封印了一十三重禁制。禾山道的法器都只是有一二道禁制而已,禾山道禁法的威力也不如天河九箓远甚。因此禾山道的数十件法器,加起来都不能跟天星剑丸相比。

这套鱼鳞铠也是一套法器,只有两重禁制,虽然封印的禁制,神妙处扔不如天河九箓,却别有一番功用。第一重禁制极容易炼化,焦飞把玄冥真水一冲,就去掉了鳝鱼精的妖气精元。这一重禁制仅仅是让这套鱼鳞铠隐现如意,不用时变化成一块鳞片,贴在肌肤之上,用时把身子一抖,这套鱼鳞铠便穿上了身,再方便不过。

第二重禁制却稍稍难些,不但有鳝鱼精的妖气,还有这套鱼鳞铠原主人的妖气在内。显见那逃走的鳝太尉也并未把这套鱼鳞铠完全炼化。亏得焦飞修成了黑水真法第一层,已经练就了玄冥真水,这也还花费了三四个时辰,才把这套鱼鳞铠祭炼成功。

焦飞把这套鱼鳞铠往身上一披,体内的玄冥真水透过肌肤和这套鱼鳞铠息息相应,控水之力骤然扩大了一倍有余。虽然焦飞的修为还是黑水真法第一层,却已然能动用黑水真法修成第二层才有手段。

黑水真法第一层修成,便有了水遁之能,堪比游鱼。到了第二层就能催起一股浪头,驾浪而行,日行千里,比水遁更快倍余。且有了催浪的手段,便能发起洪涛,亦是一种应敌的法术,不拘是在水中,还是在岸上,跟人打斗都大占便宜,落在下风时只需发起一个浪头,最少也能打的敌人跌一个跟头。

鱼鳞铠上身,焦飞手持长刀,就身一滚,顿时一股浊浪托着脚底,从淮河水底直上水面。在河面上凭空涌起三丈高的浪头来,托着焦飞在水面上疾驰,瞬间就绕了数十里远近的一圈,比水遁之术果然快捷许多。

淮河两岸地广人稀,甚是宽阔,焦飞在河面上催浪而行,大风扑面,吹的他心头都爽开了。玄冥真水就如同大军统帅,凡水便如兵卒,玄冥真水越是精纯,控水之力就越强。这套鱼鳞铠也不知是什么鱼类身上剥落的鳞片缝制,又被炼入了两重禁制,那条鳝鱼精其实本身修为也不过胎动的手段,正是得了这套鱼鳞铠这才修为大涨,勉强炼化了几处关窍,把一对胸鳍变化成了两条手臂。又借了这套鱼鳞铠的威力,有了几分催浪的手段。

原本这套鱼鳞铠是存放在焦飞所居的水府之中,那条鳝鱼精也是无意中发现了这座水府,就窃了这套盔甲,又偷拿了一根钢叉,他本来极是担心水府主人来寻他,但是过了数年,修为大涨,见无人来寻他,就有了几分自满。

但凡经精怪修成道行,就喜欢呼帮结社,享受那前呼后拥的威风。这条鳝鱼精早就知道这段淮河水中,只有那条赤鳞大鱼和这头灰白蛟龙有些本事,就在炼化出两条手臂之后,前来寻这两个同类的晦气。

若是惯常,这条赤鳞大鱼和灰白蛟龙知道不敌这条鳝鱼精,也就乖乖屈服了。但是偏偏不久前,他们才降顺了焦飞,这些精怪天性缺少机巧,一旦认定了主人,都十分忠心,因此抵死不从,两相合力跟那头鳝鱼精苦斗了一场,逃来焦飞处避难。

它们原本跟那条鳝鱼精都居住在这一段淮河中,互相了解甚深,知道这条鳝鱼精本事平常,只是得了那套鱼鳞铠,这才修成了手段,把它们打的抱头鼠窜,因此才指点了焦飞,收取这套铠甲。

焦飞催起数丈的浪头,纵横淮河上下,心头忽然升起一股雄心来,不自觉的念了一阕本朝苏户部的另外一首水调歌头词:“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踏浪而行比在水中游遁是两种感觉,一者潜潜于水底,一者招摇于浪峰,那修行有成的水族,都喜欢踏浪,彰显自家身份,非是普通小妖。

焦飞自修成法术,尚是首次有了这般畅怀的感觉,豪情壮志,气冲斗牛。在淮河上巡行了一圈,这才按住了浪头,心中忖道:“我才能逐浪就这般爽快,不知道那些凝成煞气,可以驾风的人物该当怎样?那些能炼就罡气,御气逍遥于九天之上的大人物,又是如何?”

焦飞心向往之,不由得一声长啸,在淮河上散了开来,滚滚如雷。那条赤鳞大鱼和灰白蛟龙也从水底钻了出来,伴随在焦飞身边,摇头摆尾,显得欢喜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