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生如夏花

转眼一个月过去,于云鹏在优渥的条件下,纵然天天练武,也养得红光满面。可是从无双堡离开的法子,始终没能琢磨出来。

这一个月的时光可没有虚度,于云鹏对谪仙剑法的理解日趋加深,虽然限于功力,仍然不能习练那最后的戮仙式和绝仙式,但仅凭前面七招,便让西门双都赞不绝口,曾言道,不论功力仅谈剑法,于云鹏已经算得上是江湖上最顶尖的好手,纵然是他,单打独斗也难以轻易克制。

给于云鹏提供贵宾级的服务,用的是客卿长老的名头,然而无双堡弟子听说有如此年轻的一个客卿长老,都纷纷起了好奇心,有事没事接近于云鹏的住所,偷瞧于云鹏练剑的,亦是不在少数。时间久了,也自然习惯,反正只见剑招没有剑诀,又不至于被偷学了去。

这天,于云鹏照例在院子中独自习剑,练得是谪仙九式中的第七式——诛仙剑,这招剑法可以说穷尽了天下剑招变化,一剑刺出,如同长江大河般奔流不息。常言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剑意也和没有定势的水流一样,变幻莫测无从捉摸,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都有可能是最终的袭击方向。尤其难能可贵的是,剑法中依旧沿袭了谪仙剑法不着痕迹,润物无声的剑法精髓,纵然变化多端,依旧如同春风化雨。

如今的于云鹏使出这诛仙剑,已经深得其中三味,如此冠绝江湖的绝技,竟然丝毫不见狠辣,放在不通武艺甚至是修为不够的人看来,仿佛是舞剑一般充满了美感,而只有修为高深者,才能从中体会出隐藏的无边杀机。

“好剑法!”

正自沉浸在剑意当中,突然一声娇呼传来,于云鹏闻声收剑,举目望去。

在院子的一角,一名白衣女子脸上带着笑意,毫无避讳地看着于云鹏练剑,更是忘形地喝起彩来,似乎对于武林中偷看他人练武的大忌一无所知。

再细看一眼,于云鹏不禁竟生出一种惊艳的感觉来。这白衣女子全身俱素,肤白如雪,仿佛是从图画中走下的人一般。不施脂粉,却尽得造化钟爱,美得令人无法逼视。见于云鹏向她望来,大大方方地回了一个甜甜的微笑,于云鹏只觉浑身血液如同凝固住了一般,心跳骤然加速几分。

说起来,于云鹏并非没有见过美貌女子,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唐玉便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美人。后来闯荡江湖结识了长春谷水惜君,也对他颇有情义,同样是容貌出众,与唐玉相比,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然而如今见到这白衣女子,于云鹏不得不承认,仅以外貌来看,确实压过了唐玉和水惜君,算得上是倾国倾城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女子脸色过于白皙,甚至没了血色,远远看去便少了一分生动的人气,给人一种冷艳的感受。而且,她身下坐着轮椅,身后有丫环专门侍候,似乎是行动不便。

在无双堡中,有丫环侍候,身体似乎比较虚弱,又毫无避忌地来到自己这里,那么,这女子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麦姑娘?”

于云鹏料定此人便是西门双的独生爱女,麦丽素。索性先打起招呼来。

麦丽素含笑点头:“你便是最近堡中大出风头的那个客卿长老吧?果然是年轻有为,这套剑法好看极了!”

好看?于云鹏暗自腹诽,谪仙剑法这般绝学,在她看来,不过是一种好看的舞蹈而已吧?身患九阴绝脉自然不能习武,这麦丽素看自己练剑,自然也别无他意,仅仅是好奇的欣赏罢了。

“小花,你先下去吧,我和这位于长老说一会儿话”

打发走了丫头,倒让于云鹏有些诧异,看上去这麦丽素是有为而来,不像是兴之所至了。可是水惜君才是他的治疗医生,找自己是什么道理?

“于大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于云鹏心中一颤,这本是玉儿对自己的惯用称呼,却也不必和外人提起,暗叹一口气,微微点头。

麦丽素嫣然一笑,续道:“于大哥,听说给我治病的水妹妹,是和你一道来的?水妹妹有没有和你说过,我这病其实是治不好的……”

于云鹏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和水惜君之所以能还在无双堡中混吃混喝而且风生水起,全靠治疗麦丽素的九阴绝脉并且取得不错的效果,若是让西门双知道其实不过是拖延时间的治法,恐怕两个人早就死在堡内。可如今这麦丽素来找到自己,开门见山便说起病情无法治好,是试探还是什么意思?

“麦姑娘何处此言!我那惜君妹子乃是长春谷谷主的嫡亲孙女,医术通神,当然可以治好你的病,我听说不是好多了么?”

麦丽素苦涩地一笑,摇头道:“开始我也以为是这样,很是高兴了一阵。哎……说起来,活了十八岁,也很少有那么高兴的几天呢,也真该好好感谢水妹妹了。”

于云鹏心中一酸,从有记忆便患上这种必死的病,而且时刻处在痛苦之中,这和自己年岁相仿的美貌少女,实则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相比之下,自己虽然修炼谪仙功,寿元大减,比起这麦丽素已经是幸运了太多。

“可是……”麦丽素不徐不疾,仿佛诉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近几日以来,我发觉体内的寒毒其实并未有丝毫的拔除,不过是被水妹妹以银针和药物暂时压制而已,而且这种压制,恐怕也不会持续太久了,我病了十八年,对这寒毒的厉害十分清楚,这一次一旦爆发,恐怕就再也压制不住了。到那时……也许,我就再也看不到今天这么好的太阳了。”

这……于云鹏一时语塞,麦丽素一旦毒发不治,几乎也就宣告了他和水惜君的灭顶之灾。可是面对如此一个虽然眷恋尘世,却能淡看生死的少女,他竟是不舍得再去欺瞒。

看到于云鹏尴尬的表情,以麦丽素的冰雪聪明,已经是完全明了,灿烂地一笑,反而安慰起别人来:“于大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从我出生那天开始,阎王爷就惦记着要收了这条命,是我爹逆天行事,找来许多人,用了许多药,强行让我活了这么久。这次又请来了水妹妹,在最后的岁月里给了我生的希望,我没什么不知足的。要说遗憾的话,就是我还从未走出过这无双堡,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于云鹏心头一热,冲口而出:“我今天便带你出去瞧瞧!”

话一出口便即后悔,如今自己这所谓的客卿长老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真实身份无非是个人质罢了,自身都难保全,还谈什么带西门双的宝贝女儿一同出门。

可是大话都说出去了,那一瞬间麦丽素脸上的惊喜和雀跃,让于云鹏难以再说出拒绝的话,把心一横,推了轮椅便向外走。

消息极快地传到西门双那边,还没走出百米,便见无双堡主拦在轮椅前面,沉声道:“素素,和这不相干的人往哪里去?”

麦丽素还没说话,于云鹏先走上几步,“西门堡主,请借一步说话!”

把西门双拉到一边,低声道:“水惜君还在堡内,我要走的话当日就走了。今天不过是因为和令爱谈得投机,得知她竟然从来没有离开无双堡半步,向往外面的世界,便答应她一起出去看看,你若是信得过我,便许我一天时间。若是信不过,无非是你自己的女儿受委屈,你自己瞧着办!”

西门双皱着眉头,看看爱女,却是是一副充满期待的模样,而且既然自己知情,只消派人跟紧,还怕这小子能长出翅膀飞了?难得见素素这么高兴,倒是不好坏了她的兴致。想必也是那姓水的女娃娃治疗起了效用,身体恢复不错,这才静极思动,不算什么大事。

说服了西门双,于云鹏昂首阔步,推着麦丽素的轮椅,从无双堡正门坦荡荡地走出去,引得无数无双堡弟子为之侧目。

“难道这年轻的客卿长老,竟然还勾搭上了堡主的闺女?”就有好事的弟子这般议论。

“别胡说八道,这种话也是敢随便说的?叫堡主知道了,命都不要了?”谨慎一些的连忙阻止了这暧昧的猜想。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有一道夹杂了妒忌、仇恨、阴毒等复杂含义的目光,投射在于云鹏两人身上,正是何雨泉。

原本拍了西门双好几年的马屁,才渐渐功德圆满,能够被收归门下正式学习太乙分光剑等神功绝学。可这于云鹏和水惜君一来,西门双的全副精神都放在女儿的病情上,哪里还顾得上他!何雨泉望着于云鹏推着轮椅渐渐远去的背影,杀机不可遏制地涌上心头,反复筹划着置其于死地的毒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