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隐镇,醉仙楼。
那个给于云鹏留下深刻印象的伙计仍然是职业素质极高,把每一桌客人都招待得妥妥当当,经常会收到一些额外的打赏。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是江湖中最为神秘的杀手组织“天眼”内仅次于天主的二号人物,组织内绰号“眼皮”。
眼皮的意义,自然是保护眼睛而存在的,这眼皮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位,甘愿充当店小二,多年来从他手中获取的有利于天眼发展的消息,不计其数。
此刻,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卖弄生意经:“客官,来点什么……”突然间眼光一扫,看到于云鹏一行三人,不由得心里咯噔一跳,这个让天眼屡次损兵折将的目标,怎么出现在这里?“伙计!过来点菜!”西门双一进门便大声嚷嚷,这眼皮更加心中警惕,连无双堡两位堡主也一起来了,是巧合还是什么,若是巧合的话,我倒不能太露痕迹了。
目标虽然年轻,西门双可是老江湖了,任何不正常的行为都有可能引发他们的怀疑。眼皮回头毫无挑剔地打了个招呼,示意自己这边还有客人,便忍着心中的疑问,一丝不苟地把当前客人安排好,这才回转身去招待西门双。
西门双等三人一点也不着急,笑呵呵地看他忙完,终于小跑着过来点头哈腰:“三位客官请了!这位少侠咱们可是老相识了,您还记得小的吗?”
于云鹏顺口接道:“记得记得,我还赏了你一点银子呢!早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眼皮,怎么也得多赏些才对……”
话音未落,眼皮更不答话,足尖一点地面飞身而起,先欲逃离险境,身份既然已经暴露,这三人的来路哪还有什么疑问。
好高明的身法!
西门双眼光一凝,单就这身法,竟然犹在自己之上,要不是早有准备,说不得会被他溜之大吉。
于云鹏对委顿在地,被封锁住周身要穴的眼皮叹道:“看在曾经的盛情服务下,我也不多为难你,好好在这里躺着吧,我们去找天主说话,若不是万不得已,咱们并不想和天眼开战。”
并不是有意欺骗,于云鹏虽然被天眼追杀得几经生死,但说到底,罪魁祸首并不是他们,虽然今天侥幸摸到天眼的老巢,即将面对神秘的天主,可是并不想挑起无双堡和天眼这两大势力的全面火并。此行主要目的,还是逼问出意图置自己于死地的人或者组织到底是何方神圣。
根据玄武堂主辛归的供述,这天眼的总部,便隐藏在醉仙楼的地下室,平时只有天主一人在内,眼皮在外策应,有任务发布时,四大堂主才会被召见。
迅速制服了眼皮,三人直奔地下室而去,只存在于传说中而无人见过真面目的天主,就要被自己揭破,于云鹏心中微微有些激动。
推开门,全身黑衣的天主依然是背向三人,轻轻叹息道:“你们还是找来了。”
“装神弄鬼!”虽然对方表现出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西门双岂是这般容易被吓倒的人,喝问道:“明人不说暗话,咱们此来,无意与你天眼为敌,只是想要一句明白话。”
“明白话?”那天主自然明白对方所为何来,却是懒洋洋地摇头道:“若是我说不行呢?”
“那便先来试过了太乙分光剑!”西门双看不惯他故作神秘的样子,既然不听劝说,只有先用手中剑来说话。
“一元复始太虚生……”
剑诀吟唱中,西门双夫妇齐齐亮剑,一股苍凉孤寂的剑意登时充满了这间光线极暗的地下室。
于云鹏眯起眼睛,看看这至今未转过身来的天主如何应对这太乙分光剑,尽管已经把这天眼之主估计得很高,但若说背着身子就能轻易对抗这天下驰名的无双堡绝技,未免太过天方夜谭。可是转瞬间,眯起的眼睛便睁大了,而且睁得滚圆。
因为……天主消失了!
不是挡住了,也不是躲开了,而是活生生消失在原地,变戏法么?
这到底是人是鬼?于云鹏还没来得及反应,猛觉得身后有异,登时亡魂大冒,来不及多想,急忙施展开绝仙式中人剑合一的最快身法,向并无敌人的前方拼命一窜。
“好小子!难怪我那么多手下都有去无回,短短几年,你怎么练到这个地步了?”
那天主在于云鹏原来站立的地方现出身形,语气中满是惊讶。
“你早就认得我?”于云鹏一头雾水,声音是有点点熟悉,却一点也记不起哪里见过这个家伙。
西门双却是不可置信地惊叫道:“鬼失惊!竟然是你?天眼居然掌握在你的手上?”
“是他!”于云鹏心中一动,也记起了这个人。当年在昆仑山主峰,受鬼城城主叶随风之邀,鬼失惊曾经出现,以绝世的身法技惊四座,如今自己武功大进,却更能体会到这号称武林中“最快的人”的恐怖身法绝技,简直快要达到瞬息移动的地步。
鬼失惊既然显露独一无二的身法,当然知道瞒不得人,慢慢转过身来,叹息道:“我就是不明白,为何这个昆仑派的小子,突然间成了你们无双堡的座上宾,甚至为了他直闯我天眼总部?西门双,你这玩得是哪一出?看起来,这单生意的的确确是没接对,最起码,早知道你们间的关系这么亲近,我收费太低了啊。”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鬼失惊,咱们虽然不是朋友,可也不是敌人,江湖中混了这么多年,彼此也算心照。西门双在这里给你讨个人情,请你说出发布这个任务的人,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必有补报。”
面对鬼失惊,西门双也是客客气气,若是真得闹到不可收拾,只怕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唉……西门堡主的面子,值钱得很!只是,这可是坏了规矩啊。”鬼失惊语气中似乎真的很为难,说得并不算坚决。
西门双看了看于云鹏,唯一爱女的终身幸福只在此人身上,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霍然紧盯鬼失惊,一字一句地说道:“老鬼!你的轻功天下无双,没人能留得住你,我服气得很!但是你要留下我们三个,也恐怕没有机会,若是你的其他功夫有轻功的一半,武林早就被你一统。所以,西门双在此立誓,若是你拒绝我的提议,从现在开始,无双堡将针对天眼展开不死不休的行动,恐怕你手下这些杀手们,不见得都有你这般身手吧?”
咝……
鬼失惊仿佛牙疼般地倒抽一口凉气,还是小看了这小子在西门双心目中的地位!这简直是待如子侄啊,可是为何之前自己从未听过这个消息,太不可思议了!
世间无所谓忠诚,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面对西门双如此郑重的威胁,鬼失惊虽然很想做一个守信用的杀手之王,也不得不认真考虑,否则,纵然自己可保无恙,天眼的覆灭也只在眼前了。
反复权衡利弊,鬼失惊终于还是渐渐倾向了自保,正要说话,却听到脚步声响,又有人来到地下室。
于云鹏等三人遽然一惊,不知是敌是友。鬼失惊也不打算和西门双真的翻脸,一指屏风,示意三人暂时藏起来。
“许标拜见天主!”进来的却是青龙堂堂主,跪伏在地,却是有一个疑问,“禀报天主大人,刚才进来时,没见到眼皮大人,不知……”
“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要管,说你自己的事。”鬼失惊知道眼皮一定是被西门双等人控制住不知丢去了哪里,也不以为意,既然西门双不打算和自己翻脸,自然不会随意就伤害天眼的二号人物。
“天主,遵照您的指示,咱们找百花宫退任务,却被骂得狗血喷头,不肯接受,一定要让我们坚决完成,您看……”
鬼失惊心中苦笑:“这下倒是省得自己说了,全露馅了。这要坚决完成的对象,此刻就躲在身后的屏风里那!”
眼珠一转,想出一个阴招,吩咐许标道:“那百花宫来人在附近吗?叫到这里来,我亲自来给他解释!”
许标大为意外,此处是天眼枢纽,向来没有外人进入,如今倒是重视这百花宫,不但亲自解释,还引入这里来。
尽管诧异,还是领命而去。他哪知道天主鬼失惊心中转的是另一番念头:这个地方既然暴露,横竖是不能要了。且先把百花宫的人引过来,双方碰个头,听闻百花宫武功自成一派,颇有可取之处,却不太可能是无双堡两位堡主合击的对手吧?借他们的手索性除掉此人,也省得自己泄露雇主信息的事情外传。
屏风后,于云鹏咬牙切齿:百花宫,好一个百花宫!自己离开昆仑山便为了寻找踪迹,却没想到对方不但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更买下了杀手要取自己的命,当真是做得够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