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他们都觉得傅清欢刁蛮跋扈,让他们畏之如虎,现在这种负面情绪不知不觉就被转移到了傅曹氏和傅林氏的身上。
这样的事他们坊市间也有,但大多就是那些爱忌恨的正妻,用这样的手段对待家里的庶子和庶女,没想到这高门大户看着堂皇,却连他们坊市都不如!
哪有故意养歪府中的嫡长女的?这存的是什么心?
心里有了猜测,围观的人们反而不放出声了,一个个交头接耳,各异的目光如同锋芒在背,刺得傅曹氏浑身都不得劲,什么时候她被这样对待过了?哪一次她在外面露面,那一个个不都是仰视又羡慕?
带着老太君的尊荣和权势,她连目光都不屑施舍给那些坊市中的人,他们对她来说只配被她玩弄在股掌,什么时候他们也配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傅曹氏嘴皮子气得直哆嗦,她多年养尊处优,习惯了捅暗刀子,真的真刀实枪的当面对上,被傅清欢气得一肚子火,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傅清欢说的是假话吗?不是!她一直打心眼就不喜欢这个丫头,太倔太固执,跟她那个娘一样,一点的都不好操控,养在高处那么多年,也把她养出来了倨傲的性子。
让她舍下脸皮向傅清欢展示慈爱,她可以说这是一种手段,但真要她拉下脸来跟再去和傅清欢在那么多人面前弄好关系,她这老脸可弄不住!
手中的拐杖在地上又是重重一拄,沉闷的声响顿时让整个府门口一静,毕竟是威势仍在,那些个围观的人顿时细谨起来,大气都不敢出。
“傅清欢!”傅曹氏喝了一声,阴沉的脸带着浓重的暴风雨,“你平日横行霸道,在府中也经常欺负二房的庶妹,你有哪点让人喜欢!”
傅清欢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唇边忽而一勾,再抬起头望去时,已经是那悲情中带着固执,苍白中仍勉力撑着自己应对刁难祖母的小白花。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反驳傅曹氏,而是等了等,等所有的目光从傅曹氏身上移向了她时,望着傅曹氏自嘲一笑。
“清欢知道自己的脾气倔,不如清宛妹妹和柳表妹讨喜,也一直以为是因此而让祖母不喜,但是!”
“若祖母不慈,如何让清欢尽孝!”
她的语气有些虚弱,但却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一句话如同闷雷一样,一顶大帽子瞬间扣在了傅曹氏的头上,只震得双眼发花,耳边嗡鸣,这小畜生…她竟然敢…竟敢…
傅曹氏回了回神,怒极反笑,她望着傅清欢,浑浊的双眼一片阴冷。至此,她终于确定今日想把傅清欢堵在门口出丑,是一件天大的错误。
如果这是在府里,傅清欢敢这样和她闹,只消得一句话,不让她半死也脱层皮,那欢院中的婢女们只要清理一遍,就算傅延年回来能耐她何?
这朝堂上可不只有他傅延年一家独大,虽然她没有娘家撑腰,但是那个人早就承诺过,那份尊荣现在得不到,但是把这一品将军换换人做,她傅府也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事已至此,她堵不住悠悠众口,但这小畜生也不过空口白话,先找人把她弄回府里,以小畜生现在虚弱的状况,还不任她拿捏?
她深吸口气,阴冷的望着傅清欢,淡淡说道,“林嬷嬷,带大小姐回府,看来大小姐真的受伤不轻,连脑子也不清醒,净说胡话。”
“是!”林嬷嬷眼神也随之变冷,低头应了,主仆多年,她怎会不知道傅曹氏的心思。
当下从人群中点了几个婆子婢女,“你们几个跟我来,把大小姐带回去!”
“你们敢!”福珠和珊瑚上前一步,挡在傅清欢的身前厉喝。
可这并没有什么用,事情到底怎样,围观的人虽然都看得明明白白,即便知道这傅府嫡女被这‘不慈’的祖母带回去,定是凶多吉少,也没有谁敢冒着大不讳去触犯一个傅府老夫人的威严。
事情没牵连到他们头上,他们可是避之不及,对于这些高门大户,他们的性命就如草芥,谁都有个妻子儿女,为了个旁人去葬送生命,傻子才会做这种事!
珊瑚和福珠紧盯着如狼似虎的林嬷嬷和那一众婆子婢女,额头冒出了密密细汗。
福珠从来没像今日这样后悔,自己的武功太过低微,她和福玉说是跟着傅延年训练出来的暗卫,其实不过是稍微学了点拳脚,当初傅延年觉得傅清欢身边没个得力的婢女,这才把她们派出来。
像她这种水平,寻常的婆子婢女,一个打两个不成问题,但是被人一拥而上,她根本没什么用处。
福珠咬着唇,回身去看傅清欢。
她们的主子仍是那么站在那,黑眸沉沉的不见光,明艳苍白的脸上一片平静,竟是连眉都不皱一下。
“大小姐,得罪了!”林嬷嬷皮笑肉不笑的说着,一抬手,身边的婆子和婢女就毫不客气向她们三人围去。
这种情况,和之前她被人扭送到祠堂那天如出一辙,傅清欢唇边冷然,余光已经扫到小七扭着一个灰衣短打的男人来到府门口,顿时拨开了珊瑚和福珠,直接向府门口走去。
狼狈而倔强的身形,清艳苍白的脸上却莫名的让人不敢阻挡,傅曹氏和傅林氏晃了晃神,身边的婆子和婢女已经在她身前分开一条道路,那么多人竟就这么任由她穿过她们,走到了府门口的台阶上。
与此同时,小七扭送着一个狼狈不堪的瘦小男人从府中走出,站在傅清欢的身旁。
傅曹氏眯起了眼,瞬间想到了什么。余光一扫,就看到跟了她多年的林嬷嬷,神色惶恐。
她摩挲了下拐杖,骤然一喝,“还愣着做什么?”
林嬷嬷浑身一抖,横了心,率先走向傅清欢,身后那浩荡的婆子和婢女,哪里像是带小姐回府,分明是拿犯人!
傅清欢唇边噙笑,嘲讽的望了傅曹氏一眼,“祖母莫非是怕我身边这人,揭了祖母的底儿!纵使你绑了清欢,也堵不住这悠悠之口!小七!”
小七也不知怎么一撇,那瘦小男子杀猪般的嚎叫起来,“我说,我说,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是那老婆子,就是她!给了我三两银子让我去坊市散播傅小姐跋扈嚣张的消息,是她,都是她给我钱!大爷饶命,小姐您行行好,不关我的事,真不关我的事!话都是她教我说的,要找就找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