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袭浅蓝色绸袄长裙,领口袖口皆绣着梅花花样,左边圆包上插着一支碧玉坠珠钗,长发披在两侧,如丝绸一般,挂着项圈,护身符等物,肌肤胜雪,凤眼灵动,亭亭立于屏风前,含笑望着薛虬。
薛虬不需多想,这就是妹妹薛宝琴,虽然才九岁,可是已经可以看出是一个美人了。薛虬连忙说道:“妹妹快来坐着!”这话说出口,并无半点别扭之处,仿佛本就该如此。
薛宝琴笑了笑,靠着薛虬坐下,问道:“哥哥身子可好些了?”
薛虬感受到薛宝琴浓浓的关切之意,很是感动,“好了,妹妹不必太过担心。”
薛宝琴凤眼一横,“要我说,哥哥你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父亲刚出世,我和母亲可都靠你了。”
竹青笑道:“刚才太太也这样说大爷。”薛虬只能苦笑着连连告罪,哄着薛宝琴。“妹妹教训的是,哥哥再也不敢了。”
看着薛虬赔罪的样子,薛宝琴扑哧笑了。
薛虬等人正嬉笑着,紫玉端着一碗黑枣乌鸡汤,走了进来,“大爷,这汤趁热喝了吧?”
薛虬闻着散发出来的香味,顿时感到很饿,肚子也咕咕叫着。薛宝琴等人皆控制不住又笑了起来,“哥哥你可真的是饿恨了!”
薛虬嘿嘿一笑,也不在意,只问道:“妹妹要不要也喝点?”薛宝琴摇摇头,说道:“不用了。你趁热喝,养好身体。我先走了。”
薛虬点点头,也不多说,只吩咐紫玉送一下薛宝琴。
薛宝琴走到门口停下,又想起一件事,转头问道:“哥哥,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接管父亲留下的产业做一个商人,而不去考科举,走仕途之路?”
薛虬一口汤还未喝下去,猛然听到这个问题怔住了,转而呛到了,咳个不停。竹青吓了一跳,赶紧帮薛虬顺气拍背。
薛宝琴被薛虬的反应吓到,转身跑到薛虬身旁,问道:“怎么了,还好吧?”
薛虬接过竹青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没事,只是呛到了!”薛虬想起薛宝琴好像是要嫁给梅翰林之子,问道:“妹妹,你可是许给梅翰林之子?”
薛宝琴一听这话,表情有些不自然,薄斥道:“哥哥,你说些什么呢?”转身跑了。薛宝琴的丫头巧儿急急忙忙跟上去。
薛虬有些奇怪薛宝琴的反应,“妹妹怎么了?”竹青责怪道:“这些事怎么好当着姑娘的面说。”
薛虬才意识到古代大家闺秀都羞于谈及婚事,喃喃道:“难怪刚才那样反应。”又对竹青说道:“等会你去替我向妹妹赔一下罪。”
竹青应了下来,又道:“其实姑娘不会真的怪罪大爷,只是大爷提及这件事有些伤人。”
薛虬不明白,“怎么伤人了?”竹青反问了一句,“大爷难道不记得这次梅家根本只派了一个管事来祭奠老爷?”
薛虬才想起来,父亲出世,梅家只是派一个管事,并且那神态十足的高傲。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这其中的由头。
紫玉不一会就回来了,对薛虬回了一件事,太太吩咐晚上不必过去一起用餐,来回别累着,只在院子里自己吃就行了。
饭菜摆放在隔壁房里,房间布置也极其精巧,临窗大炕上铺着暗色碎花凉席,正面设着引枕大条薄褥子,两边色设一对兰花式样漆小几,左边几上摆着鼎,鼎旁匙竺香盆,右边几上摆着汝窑美人觚,里面插着时鲜花草。地下面西一溜四张大椅,都搭着灰色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两边又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两角各备有方鼎,大西洋钟摆设在屋旁。潘云紫檀八仙桌已经安放好,桌上摆了四菜一汤,看的人就觉得好吃。
薛霖却也只是简简单单吃了几口,洗漱之后,上床躺着想事去了。
穿越到红楼中究竟为什么了,贾史王薛四大家族注定会走向灭亡,虽然薛家二房与四大家族无甚关联,但到底被人看作一体。四大家族都覆灭了,商人地位的薛家又会有什么出路?
还有妹妹,《红楼梦》中金陵十二正钗册里没有薛宝琴,想来应该是薛宝琴的身份只是普通商人之女,只能排到十二钗副册。想那贾府中的晴雯不也是貌比黛玉,心灵手巧,却也只能进十二钗又副册。无论是正还是副,总归是进了薄命司。想到这里,薛虬有些烦燥,好好的妹妹居然是薄命。梅家有退婚的想法,古代女子退婚后很难找到好的婆家,看样子薄命应该是指这里。
转而一想,还好没有穿越到贾府中,贾府实在是太乱了。薛家二房虽不怎么显赫,但借着四大家族的名头,旁人总要顾及几分。可是要想真正让别人忌惮,还是要靠自己。
士农工商,商排最后,那就不能去考虑经商,只是家里留下的产业还是要好好管理,这是经济来源。走科举之路,可能是唯一出人头地的法子。只是不知道这八股文好不好学,这个身体的前者简单学了一些,可能没有天分,也只懂了一点皮毛。
现在已经十二岁了,连童生都不是,考科举又该要多久才能成功?还好前世因为只能躺在床上看书,所以久而久之记忆力变得很好。虽说不上过目不忘,但也相差不远矣。
这样想来就走科举之路当官,不需要中状元,只要和梅家门当户对,让妹妹能顺利出嫁就行了。这一世已经是上天恩赐的,好好珍惜,过简单平凡生活就能满足了。
不需要像其他穿越男主一样,轰轰烈烈地做大事,发大财。没那么大野心,也没那么大能力。十年的沉淀那不仅仅是一个孩子的成长,也是一个少年的成熟。躁动的青春他有过,但不曾经历过。
薛虬不知不觉中想起了前世他的那个父亲,他的印象很模糊,模糊的不知道那个父亲在他生命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或许只能看做一个路人。薛虬知道这一切并不能怪他,他的那个父亲有他的事业和生活,有新的继承人需要培养,这一切就是命中注定,就像他在命运的安排下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只是想起在另一个世界的父亲,他的心还是感到那么痛,这种痛是他十年来最难以忍受的。只能强迫自己忘记,学会忘记,学会面对现在的生活,面对现在的家庭与亲人。
或许几年以后就会忘记自己从何处来,就会真正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中一只蝴蝶。
想到现在的薛家二房,薛虬感到一丝温暖。无论如何,薛太太真的把他当做她的亲生儿子,薛宝琴真的把他当做疼爱她的哥哥。薛家二房早就从薛家分了出来,产业在薛老爷经营下并没有缩减。只是不知道在这以后,那些掌柜会不会欺主眛财,私底下篡改账本。
仔细想想,薛家二房在金陵有两家当铺,四家绸缎庄,一家酒楼,四家药材铺和木材铺,还有就是几户庄子,在京城似乎就只有两家当铺,两家绸缎庄和一座宅子,也算得上是大户。
薛家二房与长房真是不可比较,连零头都比上,可想这薛家长房财力有多大,更别说还领着内府帑银行商,不愧是四大家族之一。
就这样薛虬来到红楼的第一个夜晚悄悄过去,在他的思绪不知飞到哪里时,天已经亮了。
透过纱帐望着窗外,朦胧渐渐被阳光打破,从远处还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啼,薛虬笑了笑,天终会亮。
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