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见到甄姨回来,余家老爷很是高兴。
“嗯,这个,怎么样?和你女儿可谈妥了?”余老爷已经年过半百,原本浓密乌黑的头发因为儿子余琛这一病而变得花白。这会儿甚至连脚步都有些不稳。
甄姨忙迎上去搀着余老爷在沙发上坐下,又倒了一杯茶,“放心吧,老爷。我们娘两个的命都是老爷救的,这婚有什么不允的理由呢。”
余老爷喝了口茶,咳了两声。“这事我们余家也确实不地道。余琛这孩子已经昏睡了两个多月了,全靠营养液撑着,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就因为我这一个将行就木的老头子就要让你家女儿嫁过来,这真是——”他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千万别这么说呀,老爷。”甄姨轻捶着余老爷的背,也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余宅里的老人了。说句倚老卖老的话儿,少爷我是打自个儿心眼里疼,少爷这一病我也不知道愁了多少天,小羽那孩子懂事,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就算是老爷您没有那个梦的预言,这冲喜的事儿,我也早想提了。”
余老爷听闻甄姨这样说,将茶杯放下,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们是对余家最衷心的人了,放心,我余家断不会亏待了你们的。”
“老爷您这话就是折煞我和女儿了,小羽嫁到余家那是三生修来的福气,怎么算都是我们高攀啊。”甄姨立刻接过话茬儿。
余老爷笑的更加开怀,“话也不能完全这样讲嘛,你家女儿毕竟是要嫁到我余家的人,身价现在也不同以往了。”他站起来,脚步间利索了许多,“你先照看着底下的这些个琐事,这些天家里乱的很。”
甄姨目送着余老爷上楼。
“少爷怎么样了。”
一个端着水盆的女仆从楼上走下来,听见甄姨的问话后耸耸肩,“还是老样子,都靠着每天注射营养液和吊生理盐水。”
甄姨挥手让女仆离开,自己走上楼。
余琛的房间里现在没有人。还是之前的老样子,台历上的日期是两个多月前的某一天。甄姨把日期翻到今天,原来余琛已经昏睡这么久了,看来她的心思太过集中在小羽他们身上,以至于有些淡忘了这位小少爷。
“马上就结束了,还有七天你就会娶到一位美娇娘,然后你就可以解脱了。”塞了塞被角,甄姨皱着眉瞧着余琛塌陷下去的脸颊,“这么瘦,怎么配得上我家的漂亮女儿呢。”
(2)
甄姨回到余宅的事情仆人们马上就都知道了。
“真是够可怜的,给余家干了那么多年,什么也说不了的就赔进去一个女儿。”一个女仆跟另一个女仆咬耳朵,“就因为咱老爷做了一个梦说少爷这病需要一个女孩子冲喜才能好,这就得把女儿嫁过去。咱们少爷的病那么多医生都没办法,哪是冲喜就有用的。
“可不是,这就是病急乱投医了,老爷算是没别的法子了,不然也不能随便挑一个仆人的女儿嫁过来呀。”
“不然呢?还想找门当户对的?咱们少爷这不死不活的躺了要有三个月了,哪家子的姑娘愿意嫁过来呀,还不是找个能捏得住的。等到时候少爷万一好了,肯定一脚就踹了,什么好都捞不到呢。”
甄姨笑着听着监控中人们的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把听筒凑近耳朵,“小琪,在家里好好盯着你姐姐,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我今天会晚一点回去,一个人能坚持到时间吗?”
“没关系的,只要在两点半之前回来就行。”甄天琪回答。
“还有,余老爷的梦境再多设定几天,一直到小羽签了字,都不能间断。”
梦境的作用如此明显,既可以让人变得疯癫以至于颠倒虚幻与现实,好比余琛。也可以作为预言出现在梦境中以推进现实的发展,好比余老爷。
(3)
甄姨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过了零点。
屋子里没开灯,阴惨惨怪叫人渗得慌。按亮了开关,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很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然后吓了一跳。
女儿正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因为长时间不出家门而有些惨白的肤色在明亮的日光灯下分外刺眼。
“小琪,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甄天琪愣了半天才转了转眼珠,有点恍然的神色,“哦,妈,你回来了。”
“大半夜的,吓死我。”甄姨松了一口气,“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不去守着你姐姐,在这里坐着。”
“哦,我刚出来。倒了点水,然后就愣起神来,刚才妈和我说话我还反应了半天。”甄天琪僵硬的笑了笑,“脸都僵了。”
甄姨随手把大衣放在沙发上,按照惯例打开储藏室的门向里面看了一眼,却皱起眉头,“你挪动她了?”
“哦。”甄天琪站起来,“我给姐姐擦了擦身子。我想着就快醒了——”
“你倒是想的挺周到”甄姨笑了笑,“怎么样,一切还正常吧。”
“嗯。没有问题。”
甄姨点头,“嗯。我去守着吧,你先睡一会,两点半的时候再进梦中看一眼。”
“好的,妈妈。”甄天琪的脸色更加惨白了,“我先去洗洗脸,有点累了。”
她转身向洗手间走去,长呼了一口气。
真的,是有点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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