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上的池塘已经清理干净,池水清幽,岸边栽了垂柳,水中种了荷花,一排细碎的鹅卵石小径,直通入八角的观景凉亭。
公孙止坐在藤椅上,手里攥着两个松木泡药做的圆球,石桌上刻了围棋棋盘,他品着香茗,自己跟自己对弈,到也惬意非常。
福儿坐在台阶上,于一方矮几方桌上面写大字,她的小脸全是认真,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可爱极了。这孩子虽然还没有长开,可是唇红齿白,五官深邃,皮肤细腻有光泽,已经有了美人的模样,将来,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公孙止就很喜欢她,偶尔还愿意耐心地指点她的功课,不过,到并不想把她培养得多么有才,按这位老爷子的话说,写出一手端方秀气的字,识文明理即可,诗词之类的,偶尔读读陶冶性情,却不可太当回事儿,否则养得总是伤春悲秋,可就不好了。
小茹一边晒药,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位老爷子,新婚两个多月,老爷子和丁峰楼易都很忙碌,除了小楼哥,小茹见到另外两个人的机会寥寥无几,前日,楼易和丁峰忽然一身是伤地跑回家,可把小茹吓了一大跳,幸亏仔细看过,这俩人都是皮肉伤,没什么要紧的,上了小茹自制的药,片刻就又变得生龙活虎。
只是,自从这俩人受伤归来,公孙止就命令二人告病,哪怕闲得发慌,可以去练功,可以在庄子上游玩,就是再不许他们出去办差,明明数天前还整日忙得回不了家呢。
偏偏,那位圣上居然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更不明着催促,只是一天三次派了太医过来替楼易和丁峰诊治,上好的药材赐下一大堆,当然,太医没进门就让公孙止打发走,药材到是全收,都便宜了小茹了。弄得小茹忍不住心里暗自期望楼易和丁峰病得更久些。
“很好奇?”公孙止抛下棋子儿,看到小茹若有所思,疑惑重重的脸,不由莞尔。
小茹吓了一跳,不好意思地道:“老爷子,小楼哥和丁哥这样告病,是不是不太好?”皇上每日派太医来的意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任谁的看得出来,他是想让楼易和丁峰马上复工,那是皇帝啊,一句话判人生死,要是惹恼了他,怎么了得,老爷子明明是个谨慎的人,平时也低调得很,这一次怎么……使起小性子来了。
“小茹姐儿,这做人家臣子的,有点儿脾气不要紧,太深藏不露反而不好。他们俩办得又不是什么军国大事,如今,小楼和丁峰受了重伤,当然可以请假养病嘛,就是皇帝也不能不让人养病。”
重伤?小茹揉了揉眉头,算了,反正眼前这位是当代帝师,总比自己更了解那位皇帝的性格,只是,这些日子,他们到底在办什么差事儿,若不是大事,皇帝何必千里迢迢急招国师回京,要是大事,怎么这位国师大人看样子又并不着急?偶尔从小楼哥那里听了只言片语,似乎是皇宫中丢了个要紧的人,俩人回来,就是奉命私下寻找的……
“告诉你也不要紧。反正我们小茹姐儿也不是个不稳重的。”公孙止摇了摇头,笑道,“说起来,这不过是个公开的秘密,朝野上下虽然不好明着谈论,可大多数都知道,皇上也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
“咱们圣上的原配妻子,名叫娜仁,是蒙古贵族之女,在当今圣上十五岁的时候,十三岁的娜仁就嫁进了刘家,她年纪虽然小,可是长得美丽,使得一手儿十分漂亮的马鞭,身手不错,为人爽利,性格开朗,甚得公婆和丈夫的喜爱。”
公孙止叹了口气,苦笑道:“可是,她毕竟是蒙古人,大夏立朝之后,圣上封赏**,娜仁却不可能做皇后,甚至是皇贵妃,贵妃,夫人这前三等都做不得,只封了个四等的从二品敬妃。”
看到小茹傻眼的模样,公孙止吐出口气:“咱们大夏四年前才基本扫平叛乱,驱逐蒙古鞑子,天下一统,就是皇上心里爱重原配,可是,这种敏感时期,也不能让一个蒙古女子做皇后,不过,敬妃在**的地位却很超然,没什么人敢去为难她,事实上,这位主子厉害得紧,平日里除了在圣驾面前,兵器不离身,稍一不如意,动辄就马鞭相向,偏偏圣上心里有愧,对她平添十二万分的宽容,自然没人敢得罪她。”
“几个月前,敬妃忽然和圣上闹翻了,具体原因咱们不说,这种涉及阴私的事情,知道多了没有好处,总之,敬妃和当今圣上冷战数日,居然不知道想出个什么法子,弄出带着谆皇帝的遗物,离宫出走的荒唐事儿来,小茹姐儿应该听说过,刘家本为贫苦人家,是自当今圣上的父亲,也就是圣祖谆皇帝当家之后才发达的,谆皇帝去世之前,对现在敬妃手上拿的那件儿东西十分看重,从不让别人碰,他逝世之后,这件儿东西就被圣上保存着,也算是有个追思的念想。”
小茹愕然,在她心里,总认为这个时代的女人地位很低,事实上,也确实很低,虽然程朱理学那种约束女人的思想并没有像自己那个时代一样大规模传播,大夏立朝之后,更是要求女子不可裹脚,也鼓励三十岁以下的寡妇再嫁,做出了许多开明的决定,可是,女子地位低下,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更改,如今,皇帝**里的嫔妃,居然这般彪悍,若让礼部那帮甚为重视礼法的老家伙们知道,说不定会要求圣上处死敬妃,以保存皇家颜面……
不过,不知道圣上暗中寻人的这个要求,是念着旧情,还是单纯不希望丢了皇家的面子,毕竟,妃嫔离宫这种事情,要是传播出去,总不能一句‘不大好听’就了结的。
“好了,小茹姐儿,你就不要多想,这事儿,最后还得圣上拿主意,别人管不了,咱们先安省些日子。”
小茹点点头,继续捣腾药材,这类宫里的是非,她还是有多远离多远比较好,本来知道小楼哥因为寻人不着,挺着急,她还想着自己是不是要伸把手,帮个忙,毕竟,打探消息这种事儿,哪怕最利索的情报人才,也比不上自己,可是现在看来,还是安静点儿,别多事儿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