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恢复均势后,彼此都小心翼翼,不敢大意,以免让对手抓住机会确立优势。因此,接下来十几手比较平淡。
黑五十九刚落下,尹晴就暗叫不好,意识到自己那子下得不够紧凑,应该在右一路顶,这样不仅紧住一气,也将使得白五十八一子变重。
实战白五十八一子弃掉也无所谓,白大块在9位右一路托仍有眼位。正因如此,尹晴的黑六十一没有扳吃的心情。但实战至九十的转换白棋还是大获成功。
白九十二尖冲绝好点!但白一百零二、一百零四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次序。在这两手之前,应先尖与黑挡住交换,这样后面的黑一百零五立的手段就不成立。但总的来说,白形势不错。
不过,冯存义丝毫不敢对梁亮的棋放心。因为黑一百零五立时机绝好!白如简单的挡,黑拐打就能做活。梁亮不甘心让黑如此轻易做活,但目数却因此亏损不少。他为自己的不严谨付出了代价。
接下来,梁亮又弈出缓手。冯存义深感白棋大势已去,看了一下墙上的钟,才十点三十二分,耗时一个小时零二分。尹晴显然技高一筹,在她强大的实力逼迫下,梁亮犯了不下错误,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失。棋下到这里,纵然是职业棋手,也无力回天吧。
梁亮听到身后的冯存义轻叹一声,然后离开,知道自己不行了,连院长也看不下去了。他也不再坚持,投子认输。
尹晴(黑先)——梁亮(白)。黑出2 3/4子,共141手,黑中盘胜。
梁亮哀叹道:“看来女棋手也不好对付,特别是漂亮女棋手。”
尹晴这时才露出微笑,说:“承让。”
只不过才输了一局,只要在接下来的两局中能赢上一局,我还是能晋升4段的。一想到这,梁亮又高兴起来了。
工作人员记录下结果后,告诉尹晴,介于她在此局的优异表现,冯院长让她明天直接参加4段组的比赛。
尹晴一脸错愕的表情,重复道:“冯院长?”
梁亮羡慕地望着尹晴,好心地指着门口站着的那个中年男子,向她介绍说:“那位就是棋院的冯院长。”
“真是胡闹!我去找他!”尹晴愤然站起身子,气冲冲地径直向门口走去。
“哎,你不和我复盘了吗?”梁亮叫她不住,心想:只下了一局,就能幸运地升入4段组。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怎么发那么大的火?唉,女人心,海底针。穷尽一生,我是也无法猜透她们的心。
冯存义温和地看着面前这位气鼓鼓的小姑娘,亲切地问:“有什么事吗?”
尹晴直问:“是你只让我在3段组下了一局,明天就安排到4段组下?”
冯存义点点头,答道:“是的。”
尹晴不满地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以3段的身份只下了一局,就能升为4段,这难道不好吗?”冯存义微笑地反问道。
尹晴盯着冯院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希望我的4段资格是通过自己的努力,一局一局赢下来的。而不是通过某人的一句话,就轻易逾越竞赛规则获得。如果是后者,我宁愿自己永远是3段。”
冯存义难以置信这样的话出自一个小姑娘的口中,真是一个固执的小姑娘。换作是别人,恐怕高兴还来不及吧。你真的宁愿吃亏,也不愿意占便宜吗?
“请你收回你的决定。”尹晴平静地说。
冯存义解释道:“你大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这其实是江苏棋院对你的一个小小的补偿。由于YZ市棋院在升段赛工作上的疏忽,你的成绩计算有误,你本来去年四月就能升为3段,却一直拖到今年四月。在升段赛上三十六连胜,难道不能升4段么?”
尹晴不依不饶地说:“我只知道我在3段组只下了一局,一胜的成绩不足以令人信服地进入4段组的比赛。”
冯存义没有正面回答尹晴的话,而是说:“今天和你下棋的那个男孩只差一局就能升4段,他的实力其实应该在5段和6段。但你今天赢了他。”
尹晴不耐烦地问:“那又怎么样?”
“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很自私吗?”冯存义突然问。
“什么?”尹晴惊呆了,问道,“为什么这样说我?”
“你只想到自己,只考虑到维护自己的正直,而从来不顾及到别人的感受。明明实力高出3段棋手一大截,却死赖在3段组,是不是每次痛快地赢棋都能让你心情更好些,还是你根本就是害怕和4段、5段甚至水平更高的职业棋手较量?”冯存义直言道,“你不是一个嗜好屠杀业余棋手的刽子手,就是一个害怕挑战超一流高手的胆小鬼!”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尹晴委屈地说,“我不是你所说的那样的。我只是想在3段组的比赛获得出众的成绩,堂堂正正地进入4段组。”
冯正义轻抚了一下尹晴的脸,笑着说:“有我这个职业九段的推荐,你还不够堂堂正正啊?”
“你是职业九段?”尹晴不禁要问,“你是什么时候入段的?”
“全国第一届升段赛是1982年举行的。我是1985年入段,去年升九段。”冯存义回想道。刚有升段赛的那几年,竞争真是激烈,连续三年我都功亏一匮,但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第四年我总算入段了。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
“花了四年时间才入段,又花了十年时间才晋升九段,真是慢。”尹晴毫不客气地批评道。
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你是根本不知道职业棋坛的残酷。到了高段组,每升一段的难度,不亚于夺取全国个人赛的冠军。想到这,冯存义不禁激道:“那你大可以尝试一下当名职业棋手的滋味。看看你能不能用最短的时间升到九段。”
尹晴平静地说:“有机会,我倒要试一试。”
“今天你就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你面对的可是4段的棋手,不会再像今天这样轻松了。”冯存义提醒道。
“那好,明天见。”尹晴向冯存义告别了。
看到尹晴走了出去,梁亮才走过来,问:“院长,你和她聊了蛮久的,觉得她怎么样?”
冯存义赞道:“是一个很有希望的小姑娘。”
“很有希望?”梁亮愣了,反问道,“她难道不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冯存义轻轻地捏了一下梁亮的小脸蛋,怪道:“你呀,多花点心思在围棋上面,别的地方少操点心吧。”
“可是她确实漂亮啊。”梁亮匆匆和院长告别,就追了出去。
刚走出棋院大门,尹晴用力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放开喉咙向天空喊道:“我4段了!”
“恭喜喔。”梁亮刚好撞到这一情景,笑道。
尹晴皱起眉头,问:“怎么又是你?”
“这说明我和你有缘啊!”梁亮高兴地答道。
尹晴没好气地说:“无聊。”
梁亮提议道:“为了庆祝你升入4段,今天中午我做东,怎么样?”
尹晴无情地拒绝道:“对不起,我没有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