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前两天,冯院长禁止队员们私下外出,安心在旅馆里面练习。经过了两天的集中练习,到了正式比赛的这一天,大家都充满信心,斗志昂扬。
比赛就要开始,十几双手叠在一起,江苏队员围成一团,一,二,吼,爆发出一声高喊,借此表达他们必胜的信心。大厅里回荡着一个整齐的声音:“我们将成为新一代的超一流棋手!”
刘以达在胸前默默的划了个十字,然后随沈鸿威、关雎、罗秀、许弘敬、郑飞扬往段位赛举行的场地走去。
“划十字有用吗?”郑飞扬亲密地搂着刘以达的肩膀,笑道,“去年你的段位赛成绩可是很糟糕哦,我昨晚算了一下,你要连胜六轮,才能升上二段。”
“你——”刘以达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郑飞扬指了指自己,豪情万丈地说,“我只要前八轮取得六场胜利,就能升上二段了,没准还能比你先成为二段。”
“郑飞扬,好了,别太过份。”罗秀小声提醒道。
郑飞扬并不领罗秀的情,反倒是将矛头指向了罗秀:“罗秀,你好像也不妙啊,跟刘以达一样的命运,前六轮要全胜才能升段,哈哈!”
“他……他是不是这里有病?”沈鸿威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罗秀闻言,微微一惊,随即笑了开来:“什么这里有病?”
二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你们俩在笑什么?”郑飞扬感到纳闷。
沈鸿威、罗秀忙摇头,否认道:“没……没笑什么。”
关雎和许弘敬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
在等待裁判长宣布比赛开始的几分钟内,棋手们有的闭目养神,有的用毛巾擦脸,总之都尽量避免和对手的眼光遭遇。遇到两位一起低头的棋手,仿佛在互相垂首忏悔,情景有趣。
尹晴和王钰颖虽然三天前才认识,但关系已经相当要好了。她和王钰颖在房间外聊了好了会儿,直到最后一刻她才走进对局室,找到了自己的棋桌,优雅地坐下。她今天的对手是来自成都的马千里。今天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参加全国围棋定段赛,也是第一轮的对局。她心情非常平静,不过,可能为了准备这场棋局,她昨晚似乎没睡好,黑眼圈严重。
“你可能没睡好,有黑眼圈。”马千里从包中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尹晴,恭敬地介绍道,“这是成都小有名气的瑜伽教练焦亚辉的名片。”
“啊?”尹晴诧异地重复道,“瑜伽?”
马千里点点头,说:“我开始练瑜伽是为了治失眠。因为平时下棋的压力太大了,只要躺在床上,黑白棋子就在脑子里转,怎么也赶不走。我的朋友建议我可以试着练瑜伽。我就跟着教练学了几次,每天晚上练一会儿,效果特别好。其实我觉得并不是练瑜伽可治疗失眠,而是练了以后,我自己心静了,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自然就睡着了。练瑜伽的意外收获是,我现在的状态特别好,除了休息充分,我好像知道了自己需要什么、自己的能力。每局棋力争做好就OK了,而不是像以前那样,顺利时踌躇满志,输了棋就怨天尤人。”
“恭喜你。不过,我好像用不着去练什么瑜伽。因为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型比赛,我有点紧张,连续几天没睡好。”尹晴将头发向后一捋,说,“不过,今天比赛开始了,我反倒不紧张了。”
“是这样吗?”马千里略感失望,但还是点头道,“那很好。”
“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的,紧张也没有用。”尹晴笑道,“我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可是你不丑啊!”马千里慷慨激昂地说,“如果下围棋的女生个个长得都像你一样漂亮,那何愁中国围棋不能振兴?”
尹晴不客气地说:“女棋手的长相跟中国围棋的振兴好像没多大关系吧。”
“这个么,它们两者的关系其实是应该这样的。”马千里吱吱唔唔地说,“噢,不对,应该是那样的——”
裁判长宣布比赛开始。
“好了,时间到了,我们还是下棋吧。”尹晴打断道。
“Lady first!”马千里对着尹晴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她执黑,不必猜先了。
“男女平等,我不想欠你人情。”尹晴拒绝了马千里的一番美意。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可惜,可惜!”马千里不住地摇头叹息道。
尹晴不等马千里抓完子就直接拿起两颗黑子放在盘上,猜先结果尹晴执白。
执白的尹晴显然是有备而来,左下角的变化非常新颖。马千里吃了不少亏,还出现致命错误,导致角内本来可活的7枚黑子净死。但是马千里能够参加定段赛,基本实力还是有的,放弃左下角得来的厚势使尹晴不敢小视,于是第36手尹晴开始侵消黑势,但选点似乎有些问题,给对手以反击的机会。
黑65挑起中腹的恶战,尹晴中腹两块一直受到对手的紧追,苦苦坚持到80余手时,马千里却出现了严重失误,在关键时刻在左下方落了后手,从86手开始尹晴开始反击,以下基本是尹晴独自表演,至第100手中腹5黑子寿终正寝,中腹争夺战以白棋全胜告终。
战局转至右下后,尹晴又使出一个巧妙的弃子战术,马千里判断不吃肯定要输,于是第121手吃下两子,赌中腹黑龙死活。但这块黑龙眼位实在太差,弄到最后仅仅成个劫活。第132手尹晴提劫后,这一个生死劫,马千里实在是无法打下去,只得中盘认输。这样,棋局仅仅进行了132手便戛然而止。
“今天你状态不是特别好。”尹晴掩口而笑道,“你的瑜伽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哎呀,甭提了,就像段誉那个时灵时不灵的六脉神剑。”马千里若有所思地说,“也许我要将李昌镐的棋力全部吸来,我的棋艺才会发生由量到质的变化,才能将棋下得天马行空,随心所欲——”
尹晴可没空听他胡扯,连复盘都没有跟他复,就起身离去,来到王钰颖所在的对局室,急切地想知道王钰颖的棋的形势怎么样了。不过,让尹晴吃惊的倒不是王钰颖居然主动挑起中腹的作战,而是她今天打扮得特别漂亮,淡蓝色的连衣裙,粉色的罗袜,红色的小皮靴,雪白的脖子上还带了一个蓝色丝巾。别的棋桌,男棋手弈了一手棋后,都要下意识地向王钰颖这边望一下,才能安心地思考下一手棋该如何下。其实像王钰颖这样的女生,即使不打扮一样无比动人,都会是全场的焦点。
更让尹晴吐舌的是,比赛时王钰颖用以提神的不是风油精,而是香水。每到战斗开始白热化,王钰颖都要站起身来洒些香水,令赛场气味很是特殊。周围的几张棋桌的男棋手闭上眼,努力的用鼻吸闻空气中的香气,陶醉在仙境中,久久不能缓过神来。直到出现了读秒声,他们才恍然从梦中醒来。
别的男棋手都很喜欢闻这种香味,静静在享受着。而女棋手们见识到了王钰颖的魅力,自叹弗如,将头埋得低低的。同一对局室的许佳偷偷地跑了过来,向王钰颖询问这瓶香水是什么牌子,哪里有卖。
不过,王钰颖的对手——乔士,他是非常恼火,并不能在充满香气的环境下安心下棋。为此,他专门找到了裁判长,问道:“香水味实在太浓了,请问这算不算盘外招?”
“不算。”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这位十三岁的少年一气之下竟回到房间休息了。
而许佳很快结束了她那边的棋局,索性过来,和尹晴一起陪伴等待对手的王钰颖。许佳很诚恳地向王钰颖讨教打扮上的诀窍,王钰颖也不厌其烦地给她讲了一大堆。
足足过了有一个小时,三个女生嘴巴都聊干了,正打算出去买饮料解渴,乔士却回来了,坐了下来。
“怎么这么久啊?”王钰颖不满地问。
“不好意思,路上碰到堵车。”乔士无奈地说。
由于乔士离开了一小时,因此他很快就到了读秒。有了读秒声的陪伴,再加上刺鼻的香气,乔士一会捂耳朵一会捂鼻子,鼻子只有一个,耳朵却有两个,他恨不得自己有三只手。结果无法静下心来的他昏着连发,一条大龙愤死,王钰颖幸运胜出。
“钰颖,恭喜你了。”
“恭喜了。”
尹晴和许佳向王钰颖贺喜,王钰颖也开心地接受了。
乔士呼了一口气,双手托着下巴,皱紧眉头,绷着嘴,脸涨得通红。王钰颖起身离座时,他不服气地瞪了一眼,求战道:“你刚才那局是靠‘香水招’取胜的,不能证明你的棋艺在我之上。我不服,我要和你再下一局!”
“比赛结束了,你输了,接受这一切吧。”王钰颖无情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