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长安狱
夜色悄然降临在这中原大地最繁华的城市,这是长安,汉都城长安,自从秦开始,在这块土地上建立了咸阳,这关中就成了帝都,成了天子的家,至从出身草根的刘邦建立了大汉王朝,把这里命名为长安,已经有一百多年的繁华安宁了。而城中最高大最有气势的建筑就是天子住的未央宫。此时未央宫已经进入了睡梦状态,但是有一个人独自站立在这座宫殿的最高处。
在这黑色的天空之下,他显得是那样的渺小,寒气冰冷刺骨,他的手冰凉冰凉,就如这清冷的天空,虽然缀满了明亮的星星,但是挡不住阵阵一月天的寒风,这里是宣室殿,是大汉帝国天子的居所,却没有任何温暖可言,而他就是大汉的天子,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他的身边——心爱的妻子却躺在那儿已经没了气息,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走进这冰冷的未央宫,更不该执着地把爱妻推上那危险的皇后的宝座,邴吉劝过自己,就连岳丈许广汉也劝过自己,皇后应立霍家女子,害死妻子的就是自己,自己以为可以掌控局面,可是却白白牺牲了自己的发妻许平君。
他哭着,他想起自己从小无依无靠,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个家。“上天哪,我不要金银,更不要权势,只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平凡的家,每日可以与自己家人吃上一碗安生饭。”他并不想站在这冷漠的高台之上,难道这么点小小的愿望也不能实现。别人眼中的幸福未必是自己所愿。
“陛下,节哀吧,这是命,陛下天降大任于您,必定会磨练您的。您应该学会忍。”身边的宦官说道。他是个中年人,看上去颇为干练。
忍,他想到邴吉大夫现在也要自己忍,为了大汉江山的稳定,自己必须咽下这口气,虽然自己已经忍了一辈子,可将来还要继续忍,他这个天子只是一个傀儡,权臣当道,就是贵为天子又有什么用?这里还不如说是个更大的监牢,一个没有任何自由的地方。自己一直在坐牢,牢房对他来说太熟悉了。
他生下来就是囚徒,懂事的时候就没有离开过长安郡邸狱,那不是一个正常人呆的地方,阴暗潮湿,空气中始终充满着霉变的味。他看到的就是阳光只能从小窗口中照射进来,那里只有两种人,狱卒和囚犯。他呆的地方那是女囚室。那些女囚大多都来自贫困人家,吃得也是粗砾难以下口的食物。但是他却可以吃狱卒们的伙食,他的房间相对最为干净,而且一般的时候那间狱门并不关,他虽然整日和那些女犯在一起,不过狱吏都挺喜欢他的,也许是因为他长得很可爱。说是牢狱也是吃不得闲饭的,这些女犯每日也要做些纺纱织布的活。养他的是两位女犯,自己唤她们娘,但听得狱卒叫她们赵征卿与胡组,因为狱中每天都要点卯,而自己就名叫病已,这名据说是廷尉监邴吉所起,廷尉监是这些狱吏的头,对他很好。因为他经常生病,据说至从他出生,邴吉就没少花钱请大夫为他治疗,这可不是狱中一般人可以得到的待遇,邴吉就盼望自己病快快好,所以取名为病已。由于看病的这钱都是邴吉私人所出,并不花狱中的钱,大家都知道邴廷尉喜欢哪个孩子,那孩子也能为沉闷的监狱带来点欢笑。更有意思的是他并算不得这狱中的正式囚犯,可也算不得不是囚犯,至于为什么呢?这里面的原因竟不清楚。
狱中除了两顿牢饭就很少有吃的,而这些狱吏们手里不时有好吃的麻饼,油果子,代价是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总喜欢逗小病已,只要他嘴甜或者满足他们的要求,好歹都会给他留点吃的。孩子哪个不贪吃,何况那孩子长得十分漂亮,白白的皮肤,胖嘟嘟的小脸,配上乌黑的头发,红红的嘴唇。
其实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平实,大家都挺满足,这个可爱的孩子至少抹去了这牢狱中的单调和苦闷。这狱中竟然还有一个幼儿在这里能存活那么久,这本是不多见的。但是这座监狱的最高长官廷尉邴吉对孩子的特殊照顾确是有目共睹的,最好的房间留给了他和两位养母,不管怎么样,他也没有短过穿的和吃的,虽然他的衣服就是粗鄙的囚衣,却是养母赵郭征卿和胡组专门给他缝制的,他从没想过出去,他除了在院子里晒晒太阳,院角上找找小虫就再也没有什么奢望了。他没有亲人,也不知来自哪里,这个答案在这里没有哪个狱卒知道,他就是一个孩子,一个无父母的孤儿。
“病已,把数字从一数到一百,这糕饼就是你的了。”邴吉说道,他把刚买的糕饼放在桌上。他似乎偏爱逗病已。其实这里所有人,不管是狱卒还是囚犯都喜欢他。
“数不了,你没教过我。”小病已有时也会生气。这明摆着不想让自己吃。不过他会撒娇:“廷尉伯伯,你只要教我一遍就好了。”
“那你学好了。”邴吉念起了数,病已听得很认真,可是毕竟年纪太小了一下子糊涂了,数到一半念不下去了。突然间,他跃了起来,抢过一块饼往嘴里塞。
邴吉大笑起来,说道:“等下我罚赵征卿和胡组,她们养出来的小强盗抢了我的东西。”
病已放下了啃过一口的饼,跪了下来:“廷尉伯伯,请你饶了我的大娘和二娘,我以后不犯规了。”病已对两个养母竟然很孝顺,一听要罚她们就不敢了。
邴吉收起了糕饼,放到了自己的嘴里。病已看着糕饼一点点在邴吉嘴里的消失,都有点着急了,那个眼巴巴的样子也着实可爱。
“算了,剩下的给你吧!”邴吉把糕饼塞给了孩子。心里一阵酸楚,太子全家冤死,就剩这个孩子了,他还小,不知道未来在哪里,这真是活一天算一天,自己能做的仅仅是让他少受点罪。
病已开心了,他拿了糕饼就去找郭征卿和胡组。“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这个孩子是善良的又是孝顺的。
可是更多的时候,其他大人们的游戏就不是这么善意。因为那孩子只是他们逗趣的工具。
“来装狗叫几声!”“病已,把我的鞋子给我捡回来。”“来舔一下桌子。”“……”其实对于他们来说,这监狱里每一个人都可以是逗乐的对象,在这里的犯人根本没有什么尊严可讲。病已不会把这当成什么侮辱,因为他不懂,只要能不挨打还有吃的拿,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他们开心了,而自己有实惠,胡组也不阻止,只有赵征卿经常劝阻孩子:“病已,你大了,别被人欺负,只有自己瞧得上自己,别人才会尊敬你。”病已不理解赵征卿的话,其实更愿意贴近胡组。
“姐姐,瞧你说的,孩子还那么点,正是贪玩贪吃的时候,你却和他讲什么圣人道理,你也不看看,这是牢狱,他能有面子吗?再说了,不知什么时候,病已就会没命,这来世上这么一圈,多少好东西都没享受过,要面子做什么,我说啊,只要那帮人开心,就会给孩子带好吃的,这就是我们病已得福分。”胡组说着,把糕饼塞进了自己和病已的嘴巴里。
“我说不过你,可我这人就看不得被人欺负。”赵征卿说,在狱中孩子能吃饱能吃好的确比面子重要。只要孩子能讨这些人喜欢,好处的确很多。但是一个人要是没了尊严,像狗一般,活着有什么意思?
“那也得看你有多大能耐,这点事还杀人?要是忍下那口气会呆在这里?人虽说要脸皮,那也要看当时情况,要是我就不那么做,先忍着,将来有的是机会。”
赵征卿回道:“人都有忍耐的极限,你是不会懂的,你没有遇上那种事,我是清白人家的女人,我从没后悔过,我家男人都不嫌我,你这个偷东西的贼有什么资格说我。”赵征卿对自己伤害路人的事并不后悔,其实她是个性子比较烈的女子,为人一直很正直,看不得不平事,只是入狱服刑也是没办法的,只因伤了人。邴吉一是同情,二是因为她粗通医理身体强壮。
胡组说道:“贼就贼,我是没法,男人不争气,家里穷,谁要我嘴又馋,就喜欢拿点东西吃,要不是隔壁胡大妒忌我,我会这个样?这小子看着老娘以后怎么收拾你。其实我们廷尉大人对待我们还是不错的,人又好,病已更聪明,嘴甜讨人喜欢。”胡组说道,她心里也不愿意人家提到自己偷东西,毕竟不是光彩的事。她们的狱室就是比别人的舒坦,不仅大还干净,这是廷尉大人的特别安排,说是小儿难养,怕病已经常生病。好在赵征卿有点本事。自己的本事其实就是哄人开心,多教病已骗些吃的。
“我们是占病已的光,他父亲有恩于廷尉大人,廷尉大人怜惜他还小,没爹没娘的,看着可怜,才会找我们照顾他的,我们别带坏了他。”赵征卿说道,她做事很仔细,心也细,留意的事情多。
孩子对于这两人却是最亲的。因为胡组最爱给小病已讲故事,这对锁在狱中的孩子可有吸引力呢,所以病已很喜欢她,但是她很喜欢耍小聪明,有时也会让病已吃点苦头,特别是故意耍着他玩,而征卿总是与胡组对着,不准她耍孩子。在赵征卿心中,孩子必须有颗善心,更关键孩子将来长大之后要知道人也是需要尊严的。本来自己是死罪,等着秋后处决,邴廷尉见自己有奶水就要自己喂养那孩子,至从看见病已那瘦小虚弱的样子,她的母爱就复苏了,从此病已就成了自己的孩子,由于尽责,邴廷尉竟然压下了自己,那个秋天过去了,自己却没有死,后来家人出了点钱帮她赎了部分罪,免了死罪,虽说还要服刑但是能活下去了。
夜来得也快,长安城已经安静了。这郡邸狱本是关押着普通犯人,但是由于太子一案牵扯的人太多,因为诏狱人满为患,都已经呆不下了,虽然太子据说已死在逃亡路上,太子的家人也都没命了,而太子一案又拖了很多年,所以许多人犯都被关在了郡邸狱。那个孩子是太子府中一个舞姬所生,刚出生不久,没被登记在册。邴吉由于受过太子的恩惠,在孩子母亲被处死后就一直照顾着这个孤儿。
这是后元二年,这汉武帝已是七十岁的老人了,身体一直不好。太子虽然已经死了多年,就连那造孽的江充也死了,但是剩下的人怎么处理也成了一个难题,许多人一直就被关着没有了下文。汉武帝不会低下他那高傲的头,承认一切错误源于他,他只会去掩盖这一切。
夜空是那么明亮,特别是在今天,白天下了整整一天雨,现在天放晴了。而最近这段时间圣体一直不安,就是天子身体有恙,让邴吉更为不安,皇上老了,自己管理的监狱越来越拥挤。而陛下现在经常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要害他,对于狱中的人并没有释放的意思,而自己一个小小的廷尉并不能改变什么,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善待这些受冤之人。熬到夜过半,远处却传来了马蹄声,这是有人来了。敲击大门声很是清晰,邴吉于是起身迎了出去。这本来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往往在这时候提人都是些密不可宣的事情。
半夜来的人并不忌讳什么,直接从大门进了他的大堂,直接就坐在了大堂之上,虽说这是一个监狱,但是也有完整的管理制度,所有犯人进出都要从这里经过,那也就是所有的人必须从这里才能到后面去提人犯。
来人自称是来宣诏的,名叫郭穰,是伺候皇帝的内谒令。这半夜怎么也会有诏书,原来是那是汉武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于是又开始疑神疑鬼,晚上召来了方士夜观星相,却观出一个说是长安狱中有天子之气。其实什么叫天子之气?不就是那看相的人信口胡诌的吗?里面绝对有猫腻,是有人出钱让他说的,这狱中有许多太子旧党,多有被人诬陷,有人害怕,生怕这些人出狱后找冤枉自己的算账,他就装神弄鬼一番给了这个答案。在强势的皇帝面前,这些身边的官员哪敢说实话。何况郭穰也不是什么君子。
汉武帝虽然年老体衰,可现在他更怕死了,他一直在寻找着使自己长生不老的药方,虽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已经经历了太多这种事了,听说这狱中有天子之气,惊恐万分,岂不是在这狱中要出反贼。这就意味着大汉基业不稳了,当年秦末大乱,贩夫屠夫平民皆有机会,自己先祖刘邦本来就是一个小小亭长,揭竿而起取得了天下。
“陛下,这狱中都是一些该死的人,养在那边也是浪费口粮,如今长安城里竟有囚犯五六万人实在是个危害。”郭穰说道,他是小人,他知道他的对手很多都在狱中,他们出来了,得以翻身,自己恐怕要落个诬陷太子的小人江充的下场,等皇上清醒过来,自己恐怕命不饱,他是太史公司马迁的弟子,当年李陵事发,为了活命告发了自己身边老师,从此就走上了不归路。他更看得出皇帝已经动了杀心。
汉武帝更加坚定了要处理这些人的想法,把这些人放在那边也不是长久之计,他们都是废太子昔日死党,不如早早清除这隐患,将来也不会对未来储君产生危害。于是下令让郭穰带着圣旨竟然是让狱卒把犯人全杀了,不论他们犯的是什么罪。这种危言耸听的事不能发生。
邴吉听完郭穰的宣旨,倒吸口气,他与这些人朝夕相处,他更明白他狱中关的很多都是太子案被冤枉的人,何况那些因为小事犯罪服刑的平民也不应该死,滥杀无辜天理难容,皇帝竟然要自己杀所有犯人,而且不给理由,要知道国家法度并不是儿戏,当今皇上他有生杀之权,但是这里关押着多少不该死的人,特别是皇上最近几年的法令反复无常,自己是正人君子,皇上不应该是昏君,他身边的人竟然也没阻止这件荒唐事。自己拼死也要保护着关在自己管辖的郡邸狱的人,就算鱼死网破也不过多赔上自己的命。
邴吉说道:“您就在这里休息,我就带人进去。”他站了起来,却示意所有的狱吏快进二门。
郭穰本以为自己这次差事不难办,这一个看监狱的官员只有执行的资格,就放邴吉离开大堂,自己在堂上休息。邴吉离开后也立即进了二门,监狱的二门后是监舍,所以围墙修得十分坚固,而他一进去就命令人关紧门莫放郭穰以及随从任何人进内。
这郭穰看着周围邴吉的人都走了,这半天也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就像刚才没发生过什么一般,狱卒们也不见踪影,里面既没有点火把更没有声音,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反而这些狱吏都躲到里面去了,连个传话的都没留下。于是他走到二门门口,门口门关着,里面静悄悄的。郭穰有点担心,这杀人哪有那么安静?
“邴吉,放我进去,我要清点人数,陛下担心有漏网之鱼。”郭穰叫道。他令人不断叫门。
“你来这里杀人,理由何在?别拿圣旨来糊弄我,皇上怎么可能那么晚宣旨,莫不是你在做梦?”这是邴吉的声音,邴吉终于回答了。其实他在里面也是热锅上的蚂蚁,因为这件事自己阻挡不了多久,天一亮,皇帝知道了,一定会再派人过来,那时候自己螳臂当车,只有死路一条了。
郭穰急了,进不去怎么杀那些人啊,万一皇上改了主意,自己不是白费力气。于是大声叫道:“观天的方士说有天子之气在长安狱,所以近期圣上圣体一直不安,为保大汉,待我为陛下除去这邪气。”郭穰只能把他知道的告诉邴吉,希望这也算一个理由吧。
邴吉看了看周围,天还没亮,但是狱中的狱吏都盯着他,要知道自己让他们犯下了死罪,加上外面的敲门声和叫嚷声,在这半夜特别清楚。病已被惊醒了,他看到狱中竟然灯火通明,而大家都惊恐不已,要知道人人都有耳朵。由于是孩子,这事情他听不懂,但是一个死字却不陌生,大家哭泣着,他也跟着哭起来了。邴吉的眼睛扫过每个人悲伤的脸,大家都要死了,病已,那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突然搂住了他的腿:“邴伯伯,我们是要死了吗?死后我还能见到你吗?”
“会,我们一起死。”邴吉梗咽着说道,“在那个世界,你会见到你母亲的。还有你所有的亲人。”
孩子不哭了,反倒笑了:“他们会很喜欢我的吧,我爷爷长得什么样,他们会不会不认识我?”
是啊!这孩子没见过爷爷,他爷爷就是因巫蛊之祸枉死的太子刘据,他是天子的曾孙。想到这里,邴吉不怕了,于是抱起病已走到了二门处,大声说道:“有天子之气对吧!正常啊,这里皇曾孙在,当然是有天子之气的。”
“皇曾孙?谁是皇曾孙?”郭穰随行的人也很吃惊,这太子家不是都死绝了吗?哪来的皇曾孙?
“皇曾孙是太子的长孙,生于征和二年四月,至今已经五岁,请你回去禀告皇上,询问一下是否连他都要杀。皇曾孙在此,何况刑法还没定他死罪,普通人都不能无辜被杀,何况皇上的亲曾孙呢?”
郭穰哪里肯离开,因为从没有听说太子还有什么骨血留在人世,但是随从们还是有人信这件事,当年太子为人正直,一直受到很多人同情。这时候这邴吉就是明着和自己杠上了,天一亮,皇上就有可能改主意,于是他令人围攻二门,可是里面的人也都铆足了劲,因为现在开了门,大家也活不成了。
天已经开始吐白了,郭穰胜算的机会越来越少,只有回去禀告皇上了,让他派人来治这不听话的邴吉。
“那孩子的事兴许就是管郡邸狱的邴吉一个托词。当年处决人犯时可是没听说过什么。”郭穰说道,“我并没有见到什么皇曾孙,只是听他自己说说而已。何况皇家子嗣岂能不登记在册?”
汉武帝听了郭穰讲述宣旨的经过,竟然长啸一声,说道:“天意哪!邴吉竟然还是个守原则的,这是老天让他这么做的,要不然朕真要又一次犯错了。”他这时的确清醒了,那狱中有那么多无辜之人,自己就凭人一句话就信了?当初自己听信谣言,怀疑儿子,才导致血流成河,无法挽回。江充这个挑拨者虽已死,但是自己已经无法挽回局面了。现在还能做点什么呢?
汉武帝登上了高台遥望东面,东面本来是太子居住之处,现在一片荒凉,至今已经过去五年了,想到这里竟然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