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成片的龙化木林,只剩下无数丑陋难看的深坑,曾经蕴蕴而丛的龙化木林竟然连一个树桩都没有留下。再没有隐藏在龙化林中的村落,就连想象中的废墟都不曾留下,眼前所见只是一片荒漠。曾经九龙大陆上的一处圣地,此时竟然变成了一处无人戈壁荒漠,实在让人感慨连连。
“天落,这就是昔日风者圣地风村?”古见看着眼前荒漠,不敢置信。
“是,”天落点头,脸上很是平静,并没有看到荒漠的那种心伤。天落一步步走在荒漠之上,踩着脚下坚硬的沙地,入眼竟看不到丝毫绿色。片刻后,天落在一处毫不起眼的沙地前停下,失神看着那处空地,摇了摇头,“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保住这片土地。”
“这里是?”
“我曾经的家。”天落平静说道,随后,天落慢慢抬起手,在天落的手中有着淡淡微光闪动。微光并不起眼,但是就在天落抬手的瞬间,几人分明感到了一阵恐怖的威压和波动出现。只是片刻,波动消失,天落向前走去,百步,也许是百多步,天落停下,一笑,露出欣慰。
天落抬手,风者之力蔓延。片刻,面前的虚空出现了阵阵涟漪,就像水波般荡漾开来。
在涟漪出现的瞬间,一声断喝猛的响起,“谁人扰我风村安宁!”声音清脆可人,女子的美妙动听显露无遗,但是,其中强烈的敌意就像一把利剑直刺天落几人。
听到这个声音,天落的心神有些恍惚。曾几何时,也是这样一个声音,在曾经的风村前喝问自己。也是这个声音在昔日华山之上对自己大喊着快逃。谁曾想这么多年之后,再临风村时,还是听到了这个声音。
“我回来了。”天落并没有回答自己是谁,只是平静说道。
许久,没有声音响起。仿佛天落的话没有传进那处不明的空间里,面对对方的沉默,天落也没有急促,只是静静等着。
“天落……是你吗?”不知过了多久,刚才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而这次的声音,再无之前那份冰寒,反而是一阵心悸的颤音。天落面前的涟漪也在瞬间激烈荡漾开来,片刻之后出现了一个漆黑中有着无数细线游走的通道。而在其中,站立着一个美妙身影。墨发依然如瀑,面容却已经不是先前记忆中的那样青涩,已变得成熟起来,喜欢穿白色衣裙的喜好还是没有改变。女子站在通道中,看着外面记忆中不曾改变的面容,感受着身体内同族的风者脉动。女子激动的流下两行清泪,微微一笑,“天落,欢迎回家!”
听到女子的声音,原本平静的天落也是心神触动。多久多久了,在经历万千磨难之后,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的时候。终于听到了有人轻轻的对自己说一句,欢迎回家!天落看着女子,同样微微一笑,“风雪华,我回来了……”
不大的村子中,只有十几户人家。天落环顾了一眼周围如今的风村,不由叹了口气。在天落的身边,风雪华静静看着天落,仿佛要将天落的样子刻在心里。在风雪华的后面,站着一人,赫然是在长安出现过的风缘。此时的风缘看向天落的眼神中复杂难明。在天落的身前,青叶看着天落,神色间有着难掩的伤感。
“听婶婶和风缘说,你回来了,我还以为是他们骗我的。”风雪华看着天落微笑说道,神情中尽是欣喜和欣慰。
“这就是如今的风村?”听到风雪华的话,天落只是轻笑算是回答。指了指周围简陋的房子和那些落魄的人群。
风雪华的神情变得落寞,微微叹息一声,“是我无能,至昔日风村遭遇剧变,族人遭遇不可估量的重创。华山之变后,我按照你的指示,只能带着仅有的几人躲藏在这风鸣石所造的时空裂缝中。”说道此风雪华一阵伤感,“在这时空裂缝中,虽能苟延残喘,躲过了邢玉的审判,可是,却再也无法觉醒我风者血脉。现在的族人虽在努力修行,可是却跟凡人没有多大区别,在这什么都匮乏的裂缝里,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了。”
“唉,”天落深深叹了口气,“西北雪原雪山中,冰封了多少人?”
“大约只有百人。”
“百人再加上这里的百人,昔日强大无比的风者竟然只剩下了区区两百多人。”天落不由的感到一阵落寞,随后,对风雪华一笑,“我见过风帝和九宗了。”
一句话,让风雪华睁大了双眼,泪水禁不住流下,一下抓住天落的肩膀,平复许多之后,才颤颤巍巍说道:“爹和九位长老,好吗?”
天落犹豫许久,最后才笑着说道:“他们会好起来的。”
听到天落的话,风雪华知道虽然天落没有明说,但是,此时风帝和九宗一定是不好的。听到天落的话,顿时心中一亮,“天落,你能救父亲和九位长老对不对!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做不成的事!”风雪华激动说着,身体颤抖,激动过度。
“我会的,”看到风雪华的样子,天落不知为何就那样轻轻将风雪华抱在怀中,紧紧抱着风雪华柔软瘦弱的身体,真不知道这样瘦弱的身体是怎样支撑起这个风村三千多年的。不由手臂用力,更加抱得紧些,轻声低语,“我会的,相信我,我一定会的!”
风雪华在天落的怀中轻轻点头,应了一声。不知为何,只要看到天落在自己的面前,听到天落的话,风雪华就感觉即使是天塌下来都不怕。面前的男人一定会保护自己,他总是有着太多的办法办成自己一辈子都做不成的事情。只感觉此时在这个怀抱中是如此的温暖和安心。
突然,风雪华意识到了什么,一惊才发觉自己被天落紧紧抱在怀中,而自己竟然也不知什么时候抱住了天落。不由一惊之下,赶忙后退一步,挣脱开了天落的怀抱。随后,脸色微红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天落,才静下了心。
“天落,我先离开了,婶婶有话对你说。”风雪华看向一直在旁边沉默的青叶。
天落看向青叶,笑着叫道:“娘,我回来了。”
青叶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摸着天落的头,脸上挂着怜爱,但是双眼中,却满是伤感。片刻之后。青叶才对天落悲痛说道:“去给你爹上柱香吧。”
青叶的话,好似一道晴天霹雳。天落惊恐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看着青叶。很久没有出现的泪水再次禁不住流下,身体颤抖,想要询问青叶一些话,但是,话到嘴边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许久之后,天落才轻轻点头,“好。”
就在青叶转身的时候,她没有看到的是天落吐出的那口鲜血被天落擦去。而应龙几人看到天落的样子,想要说什么,被天落一个眼神阻止了。天落静静跟在青叶身后,来到了一处坟茔前。小小的坟茔前,有着一块简陋的石碑,上书——风村风遥之墓!
天落看着那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好似一把利剑刺穿了他的心。天落无声跪倒在墓碑前,不言不动,只是死死的看着墓碑。青叶看着小小的坟茔,“遥,我答应你的做到了,缘儿他真的回来了……回来了……”
而天落却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就这样,三天过去。
就在这天,原本灰蒙蒙的天空忽然风云大动,电闪雷鸣。震惊的人群纷纷看向天生异象的地方,就听到天落撕心裂肺的吼声。天落好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只能对着小小的坟茔吼着喊着叫着。到最后,喉咙哑了,出血了,无声了,天落依然不管不顾,喊着,叫着,只是再无半点声音传出。
“缘儿,够了!”青叶看着天落的样子,心疼喊着。
“天落!”风雪华担心喊着。
很多人叫着天落的名字,可是此时的天落好似变成了失去灵魂的活死人,只能不断无声喊着,叫着。天上的异象更加恐怖,很多人想要上前阻止天落,可是却无人可以靠近天落十丈,此时的天落在排斥任何人。
应龙摇身一变,化为了一条七彩神龙腾身而起。龙身在乌云闪电中翻滚,对着下面的天落怒吼龙吟。一时之间,异象慢慢消散,双眼无神的天落看了眼天上翻滚的神龙,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落终于苏醒过来,看着周围的人群,微微一笑,声音沙哑,“我没事……”
在之后的几天内,天落迅速恢复。青叶也终于告诉了天落,昔日华山之变后,风遥只是在风村中等了天落三百年后就魂飞魄散了。就在风遥消失的时候,青叶疯了,一夜白发,从此人间出现了一个白发魔女。
也知道了昔日华山之变后,风雪华匆忙之间只能带着几人躲在了风鸣石中的时空裂缝,封印自身。而其他的风者却被冰封在了西北雪山之中,永受磨难。风鸣石封印的空间实在有限,只能勉强将风见池和九龙山包含在内,只留下极少的空间供风者居住。三千多年来,风者虽然一直在繁衍,但是始终难以昌盛起来,很多的族人也在岁月下,渐渐老去死去了。
之后,天落又在风遥的坟前跪了整整三天,再没有任何异象,只是静静跪着。三天后,天落对着墓碑轻轻说道:“父亲,你在下面等我,缘儿马上就去!”随后,天落起身,深情看了一眼坟茔转身离开。
天落没有在风村待更多时间,只是让风雪华静静等待自己的信息。
风雪华看着消失的天落背影,风雪华身后的风缘在犹豫了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娘,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天落?”
风雪华一怔,转身看向风缘,“为何如此说?”
“你骗不了我,当日天落抱着你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神情,那神情和当日爹抱着你的时候是一样的。”风缘肯定说道。
风雪华笑着拍了拍风缘的肩膀,“娘和天落之间是不可能的。”
“为何?”风缘问道,“爹已经死去太长时间了,你心里记着爹和与天落在一起并不矛盾啊。”
风雪华笑了笑,“因为他是天落!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