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韦府火灾

深夜,韦津在郑夫人和仆人们的照料下,逐渐缓过神来,也算虚惊一场。见人没事,大家也都散去,各自休息。

房间里,熄了灯,只留韦总和韦津两兄弟睡在一块。

韦总说:“弟弟,那个小屁孩那样对我们,我们可不能放过他啊。”

韦津说:“我同意,哥哥说,我们要怎么整他?”

“那杨婆子和他儿子今天刚回家,住在西侧的客房。我等大家睡着了,就从小密道偷偷溜进他们房间,放火烧他们的床帘,吓吓他们,之后我再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溜回来,没人知道是我干的,哈哈!”韦总越想越觉得爽,忍不住笑了起来。

韦总和韦津出生后就一直在韦府院子里长大,每间房每处地方都谙熟于胸。有时候两兄弟为玩捉迷藏,就想着各种点子“改造”这个大院子,于是有了两兄弟在西侧客房朝西的墙上挖了个只够小孩进出的小洞,两兄弟称这洞为小密道。小密道的外侧刚好是院子围墙,平时都被两兄弟用柴草掩盖住,因客房和围墙的间隙狭小,大人们也不会察觉。而小密道的里面,则刚好是放了很多木箱子的床底下,狭小空间估计只有老鼠才能发现。

“你确定他们是睡西侧的客房吗?”韦津问。

“我之前有看见有几个仆人只去了西侧客房整理打扫房间,只有那里是他们睡觉的地方。”

“你要捉弄他们,为什么要放火啊,万一烧起来怎么办?”韦津担心地问。

“那小屁孩连死老鼠都能放我床上,不狠狠吓他一下,怎么解气!”韦总边说着,边从被窝里掏出一个小竹筒,“你看这是什么?”

“火折子!”韦津吃惊地说,“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

“报仇要趁早,其实我下午时就从厨房把这火折子偷来了。”韦总得意地说。

“还是哥哥厉害,那我们什么时候去?”韦津问。

“我一人去就能搞定,人太多不方便,你就好好休息等我的好消息吧!”韦总说罢,从衣架上挑了件灰黑色衣服穿上,猫手猫脚地从后面的窗户爬了出去。

韦总自然是熟悉韦府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平时没少玩捉迷藏,连什么路线能避开站岗巡逻的卫兵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他按照之前计划,摸着黑,顺着院子围墙隐秘的边边角角,跟老鼠一般在低矮的树丛里钻来钻去,来到西侧客房的西边,小心翼翼搬开堆放的柴草,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再跟钻狗洞似的从小密道爬进了客房的床底。

“还好没叫弟弟来,这种地方免不了有老鼠。”韦总朝床底的一侧看去,木箱旁有只老鼠正看着自己。他心想,“那小屁孩欺负我们,喜欢栽赃给老鼠。那我也学他好了,若是有人问起西侧客房为什么着火,我就是说是老鼠引来的火,让老鼠背锅。”想罢,韦总蜷缩着身子,假模假样地跟老鼠磕个头。韦总磕完头后抬头一看,先前老鼠的位置不见了老鼠,而有只黑猫。黑猫正是易青阳,他正在韦总的梦里观察着韦总的一举一动。韦总将食指竖在自己的嘴上,向黑猫示意安静别出声。

韦总掏出火折子,微微颤抖着扒开盖子,稍用力一吹,火折子瞬间燃起小火苗。韦总得意地差点笑出声,感觉即将大事告成,颤巍巍地将冒着火苗的火折子伸到垂至床底的床帘下。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床帘慢慢烧着,韦总见已事成,赶紧钻出小密道,迅速沿途返回自己的卧房,脱了衣服上了床。

韦津摸到大汗淋漓的韦总,问:“哥哥,办成了吗?”

韦总只顾着笑,没吭声,将韦津搂了过来。

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人们的躁动声,像是呼喊救火,火光渐渐照亮了整个韦府大院。

韦津借着屋外稀疏的火光,瞧见韦总闭着眼装睡,小声说:“哥哥,外面着火了!”

韦总闭着眼,小声笑道:“嘘!别出声,我们只管睡觉,有什么事等明天天亮了再说!”

韦津只好不再说话,安静睡去。

第二天黎明,天还未亮,仆人们慌慌张张地就把韦总和韦津叫醒。

韦总自认为放火乃自己得意之作,后半夜还算睡得安稳,正嫌弃仆人搅了他的美梦,“我还没睡够呢,干嘛吵醒我?”

仆人慌张说道:“出大事了,大少爷快起来吧,我们都在外面等您呢!”

韦总两兄弟简单披了外套,慢吞吞来到出了房门,只见先前还在小声议论的大人们看他出来就立马不做声了。韦孝宽缓缓走到韦总两兄弟身旁,蹲下身,将他们搂在怀里,难过地说道:“孩子,你们有父亲在,不要担心!”

韦总觉得父亲的话有些不对劲,望向西侧的客房,扑灭火后还飘着几缕未烬的烟尘,客房内似乎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顿感大事不妙,心想,“糟糕了,昨晚放火烧床帘只是想吓唬韦谌和他妈妈,该不会是出人命了吧。”他再看向韦孝宽身后的人群,只见地上摆放了一件被白布覆盖的东西,看轮廓像是尸体。他一时间全身颤抖起来,寒毛直竖,真出人命了。

“别怕,孩子,以后你叫我娘,我就是你的妈妈!”郑夫人不知何时也走上前来,抚摸着韦总的头。

韦总扭头看向一旁的郑夫人,郑夫人旁站着韦谌,更是大吃一惊,心想昨晚睡客房的是郑夫人和韦谌,可明明客房都烧个精光,郑夫人和韦谌却还活着,那摆放在地上、盖着白布的是谁?

“孩子,过来,给你妈磕三个头,算是最后一别!”韦孝宽牵着韦总两兄弟走向那具尸体。

韦总和韦津瞬间感觉五雷轰顶,天塌了一般,两行热泪飚得老高,都滑跪到尸体旁,哭得撕心裂肺,“娘!你怎么走了?”

两兄弟哭得如此伤心,惹得大人们也跟着又开始伤心了起来。

韦总自知是自己放错火害死了自己的亲娘,边哭喊边拼命得磕头,额头都磕得血肉模糊,周围仆人扶都扶不起。

韦津虽然没有参与放火,但他是唯一知道哥哥放火的人,如今害死了自己的亲娘,他本该非常痛恨自己的哥哥,但他想着自己刚失去了亲娘,哥哥已是他最亲的人了,若是他把哥哥放火的事说出来,恐怕他又要失去亲兄弟了,只能把满腹的秘密烂在肚子里,唯有用痛哭流涕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旁边的一位仆人伤心地解释道:“昨晚夫人可能是睡得太沉,没有注意烛火不小心烧着了床帘,这才......唉......”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韦总眼泪鼻涕已是糊了一脸,声音都哭哑了,“她为什么会睡在客房啊?为什么?”

韦孝宽说:“我和你小妈刚回来,你妈妈平时睡主房的,这才把主房让了出来,她自己去睡客房,唉......”

蹲在围墙上的黑猫易青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想:“想不到我们韦大将军居然还有这么一出,自己惹是生非居然不小心害死了自己的亲娘,真是人神共愤啊。估计这些年来,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结。我可以利用他对他母亲的愧疚感,好好教育一番他。”说罢,易青阳朝韦府大院的韦总吹了个泡泡,将其包裹住,使其进入了一个新的梦境。

韦总哭着哭着,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枕巾全湿了,摸摸自己没有眼珠子的骷髅脸,“不对啊,我没有眼睛,为什么会流泪?”韦总不解,起身走向窗台,望着窗外远处灯火依旧的婆婆怀里镇,自言自语道:“我太想念妈妈了,事隔这么多年,我依然忘不了她,每次梦到她都让我很难受。”

易青阳在韦总的梦中变幻中他的妈妈郑夫人,敲了敲韦总的房门,“孩子,不在吗?”

韦总一听是郑夫人的声音,顿时不知是喜是悲,惊慌起来,“这是我妈的声音,可她早不在了啊,那敲我房门的是谁?”

韦总胆怯地缓步走向房门,可还未触及门把手,门却自己开了,门外是郑夫人站在一片璀璨的花丛中。

郑夫人微笑牵着韦总的手,韦总瞬间变回孩童模样,二人行走在花丛中。

郑夫人说:“孩子,你是不是还在为妈妈的事情难过?”

韦总一听这话,瞬间泪奔,“妈妈,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

郑夫人微笑着说:“妈妈不怪你,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还有以后的路要走。”

“可我想你啊,真的好想好想你!”韦总哭得快说不出话了。

“不要难过,你如果想妈妈了,可以在梦里见到我。答应我不要哭好吗?”

韦总点点头。

“妈妈有件事要求你。”郑夫人轻拂去韦总面庞上的泪水。

“我能为你做什么,妈妈尽管说。”

“你们最近是不是抓了一位道长。”

“妈妈怎么知道的?”韦总很诧异。

“那位道长的爷爷是妈妈的一位故交。昨天,他爷爷找我说,是你抓了他的孙子,要我托梦给你,要你一定要放了道长他们一伙人。”郑夫人恳切地说,将一颗植物种子放在韦总的手心里,之后种子便烧了起来,烧尽后开出一朵娇艳的小红花。这些话都是易青阳变幻出来郑夫人说的,是易青阳编的。

“妈妈,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我抓他们的目的,是逼他们解除我们不能跨过魁星门的诅咒。而我之所以想要跨越魁星门,是为了能回家啊。”

郑夫人摸了摸韦总的头,慈祥地说:“傻孩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你已经不属于那个世界,就不要强迫自己回到那个世界,这是违背自然法则的,最终只会失败。”说罢,她将韦总手里的小红花捏碎,吹成灰,化作绚丽的云朵。

“我还想着回到人界,打败大唐,建立我韦氏家族的天下,这样不好吗?”韦总好奇地问。

“这样不好,你可知自己能带领多少军队呢,你又是否知道大唐有多少军队呢?你能不能打败大唐都不好说。就算你打赢了,你可知道这样的大规模战争会死多少人吗,又有多少黎民百姓因此遭殃。到时候即使你建立了韦氏皇朝,因战争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也不会拥护你们,他们会造反,直到赶跑你回到马驼山为止。还有,百姓们不会接受一个骷髅来统治他们的,是吗,孩子!”郑夫人说道。

韦总微微点头。

这时,郑夫人吹出来的云朵慢慢成型一只小肉球,再慢慢成了婴儿状态的韦津。郑夫人将韦津抱在怀里,韦津又渐渐成长为童年模样。

“弟弟!”韦总叫唤了一声韦津后,韦津慢慢睁开双眼,两兄弟相视而笑。

郑夫人掏出雪银短刃交到韦总手上,“你还记得我当初送你这把刀时,我是怎么说的吗?”

“我记得妈妈说过,这把刀是当年爸爸征讨柔然时获得战利品,因是银制,又开过光,能斩妖除魔!”

“那你是用作斩妖除魔了吗?”

“我做到了,所以我们西征军打到了马驼山并驻扎下来。”

“那你们西征军为什么不继续打呢?”

“朝廷变天了,不再是周朝,所以我们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动力。”

“朝廷会变,但百姓还是同样的百姓。难道你们西征军斩妖除魔不是为了全天下的黎民百姓吗?”

韦总不做声,沉思起来。

韦津在一旁附和道:“哥哥,我可没忘我们的初心啊,我随你一直战斗到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刻。”

“你们西征军若不想继续战斗,但也不应该阻止其他人去战斗啊!”郑夫人说。

“妈妈说的其他人是指谁啊?”韦总问。

“你还没听出妈妈的意思吗,我说的其他人就是道长他们啊。他们肩负着拯救苍生的伟大使命,理应在继续前进的路上,而不是栽在马驼山上。”

韦津邀着韦总说:“哥哥,你就答应妈妈吧。”

韦总抹了抹眼泪,说:“我知道了妈妈,我会放了道长他们一伙的。”

三人言罢,郑夫人微笑牵着韦津向远处走去,消失在花丛中。

韦总从梦中醒来,摸了摸自己空洞的眼眶,没有泪水,确定不再是梦,缓缓起身,想起刚才梦中的妈妈和弟弟,不禁伤感起来,哀叹道:“我是有多想念他们啊,这次梦居然这么真!”他望向窗外,皎洁的月光像霜一般洒在地上;他再看向书桌,昏暗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搁在台面上。

韦总走到书桌前,这才看清是雪银短刃放在桌上,心中不禁吃惊,“妈妈真的来过!”

“狗头军师!”韦总叫唤一声,门外的卫兵赶紧叫来狗头军师。

等了一会儿,狗头军师急急忙忙地从别处跑了过来,“将军,这么晚了,有什么吩咐吗?”

韦总将雪银短刃递到狗头军师面前,“这是我母亲在我小时候送给我的雪银短刃,我一直带着这件宝贝。可我记得这阵子我是把雪银短刃收藏在书房的宝物柜里,怎么会出现在我卧房的书桌上?”

狗头军师楞了一下,对着雪银短刃看了半天,“这事我有印象,确实是将军您吩咐我把雪银短刃收藏在书房的宝物柜里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所以我问你啊?”

狗头军师摇摇头,不知如何回答。

“我刚作了一晚上的梦,我梦见了我的母亲和弟弟,他们在梦里跟我说要放了道长那伙人,当我醒来后就看到雪银短刃在书桌上,你说这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呢?”

“这......如此看来,是不是将军的母亲托梦来了......”狗头军师猜测道。

韦总站在窗台前,望着远处依稀有点灯火的婆婆怀里镇,沉思了片刻,说:“我在梦里答应我的母亲放了道长那伙人。既然我已经答应了,那就这样吧,把道长以及豆腐脑他们所有人都放了。”

“遵命!”

“还有一事我要问你!”

“将军请问!”

“如果我们打回东边,能有多少胜算,请如实回答!”

狗头军师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自己的狗头,“恕我直言,就我们这点兵力,攻打西州都不一定能成。当年我们在西州是如何打败妖灵的,如今西州的将士们一样可以如此打败我们。”

“那打回东边的事......就算了......”

“那我这就去放人。”狗头军师说罢,便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