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顾宇的来信后,杜雨的心情很沉重,隐隐为那个未曾谋面的远在千里之外的朋友担心。一个高二的男生,一天十节课,堆积如山的练习题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从早到晚,他都被埋在题海战术里,耳边还有父母,老师不停地念叨着:很快就要高三了,马上就要考大学了!他在信里说,他要被逼着疯掉了!如果考大学的目的是为了出人头地,他宁可不要。可是不考大学,好像也没有什么事可做。他问:是考大学重要呢?还是快乐的心情重要?
考大学是人生的第一个十字路口,关乎一生的关口,怎么能不重要呢?
如果可以保持一种愉快的心情轻松去考,那就更好了。
杜雨心里这样想。有的时候她倒很想去念高中,而不是来念一个技术学校。但是看到顾宇那么痛苦和迷茫,她也对自己的前途迷茫起来。她始终是要离开这所令人感到压抑的学校的,但是她又能做什么呢?等待她的只是南下打工。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这样的未来,比起考大学,不是更没劲吗?
顾宇总归比杜雨是幸运的。他有大学可以考,未来,前途是一片光明。而杜雨,只能是一个和初中生抢工作的打工妹。虽然此刻的她是比顾宇自由。
杜雨开始嘲笑自己的身份,仿佛已经可以看到两年后的自己了。
校文学社在酝酿了一个学期后,终于发了一期,样刊出来了,先送去给总编老师过目,接着就印了上百本,由宣传部去宣传发行。三天后,宣传部宣告宣传失败,只卖了十来本。大家都很丧气,中午吃了饭后聚在教室里开会。
社长丁旭是一个卷发的男孩,很严肃的在发表讲话,分析原因。杜雨心不在焉的玩弄着一支圆珠笔,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自从她加入了编辑部以来,社长还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反正是对她没有好感。郭书允在旁边坐着,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亲手编排出来的校刊,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语嫣也一样,只是静静的听着社长的演讲。
“文学社创办起来不容易,都是我们用心去努力才有了今天的这本刊物出来。虽然他没有华丽的封面,没有名作家的提名推荐,但是她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们要把她推销出去,要让全校的师生都看到她了解她支持她爱护她。”社长动情的说道:“靠宣传部的几个同事是不够的,我们社十二个人,包括我在内,每人领二十本回去,不管用什么手段,一个星期之内,没人必须给我完成十五本的任务量。达不到这个要求的,本社长就视为??????自动退社!”他冷峻的目光扫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不管是谁!”
仿佛一颗炸弹投了下来,每个人都为这个近乎无理的条件给惊得议论纷纷。
郭书允站起来说道:“社长,这样不好吧?”
“我已经决定了。怎么,郭书允,你对自己做出来的校刊没有信心吗?”社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杜雨不忍郭书允尴尬,插嘴道:“这个任务有点难。社长,你也看到了,宣传部宣传了三天也只卖了十来本。同学们对我们做出来的刊物有不同的评价和反应,我们应该认真地去倾听读者的心声,而不是这样盲目的去推销。这是一本面对本校师生的刊物,她们的需要才是我们要努力的方向。我们的校刊做的可能太平淡了,比如封面纸张内容,这些都有可能是同学们不喜欢的原因。你说是不是?”杜雨迎上社长犀利的目光,不甘示弱的样子。
“那你说,我们这本刊物有什么缺点,提出点意见来,杜雨同学!”
杜雨随手翻了翻,说道:“我觉得一纸张很粗糙,二栏目内容也过于简单,三???????”语嫣在旁边偷偷拉着她的衣服,不让她说下去。
“纸张粗糙是吗?”社长冷笑着:“我想请问杜雨同学,你有钱了吗?你投了多少钱进来?我们一没有广告来源,也没有赞助商,出这本小小的东西,你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嘛?你告诉我!”
杜雨顿时语塞,看着其他人像看笑话的看着自己,呐呐道:“我们现在好像不是在说这个问题??????”
“好!你说是栏目简单,不吸引人。那你说,什么样的栏目才能吸引人的眼球?如果你现在能有很好的提议,那你作为一个编辑部的成员,为什么在还没有编排的时候就提出来?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刊物已经出来了你才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这是一个文学社的成员应该做的吗?”丁旭的质问很锋利,连郭书允都觉得有点过分,看着杜雨紧张而委屈的样子,想要说什么,一时之间却找不到话。
“我现在是没有什么好的提议。我们在这里开会不就是为了寻找推荐校刊的方法吗?我的意思是说,既然这期的已经这样了,我们可以往下一期看齐,努力做得比这期的好。现在犯不着逼人退社吧?”杜雨看着郭书允说道:“你说是吧?郭书允!”现在的她很需要一个人来支持自己的想法,郭书允是最好的人选。
“对对。杜雨说的很对。社长,我也觉得用卖刊物的来决定去留也不是办法。我们先看下一期的怎么样吧?”郭书允积极响应着。
社长冷笑起来:“没有能力的人,我也实在不想留。文学社是需要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文学社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社团,但是还是有人要走着后门进来。我只要精英,要骨干,要真正有才华的人。一个星期后我们再来开会,看看有什么结果。好了,领了书就散会吧!”
杜雨在丁旭说到‘但是还是有人要走着后门进来’时脸都涨红了,满心的委屈。这话明明就是在说她嘛。她是唯一的一个没有按程序走进文学社的人,虽然说是郭书允亲自去邀请的,但是杜雨一直都没有很深入的考虑过,为什么郭书允要那么尽力的邀请一个连文章都写不好的人进社。现在丁旭说有人走后门进来的,不是说她是说谁呢?社长的话像针一样的刺激着她。她承认自己不是一个有什么才华的人,从一开始,她原本对文学社对写作一窍不通,是郭书允手把手的教会了她,可是社长始终看她不顺眼,对她不冷不热的。现在又说出这样的话来。杜雨难过极了。
郭书允抱了两叠书回来,递给杜雨一叠,说道:“加油吧!”杜雨看着手里的书,又研究性的看着郭书允,问道:“郭书允,你说实话,你为什么要叫我参加文学社?我是怎么进文学社的?是不是你让我走的后门?”戳不及防的郭书允尴尬的扶了扶眼镜,说道:“好好地,谁说你走后门了?”“那社长怎么这样说?”杜雨追问着。郭书允摇着头道:“他想说就说了,你管那么多,管卖书不就好了。”“不!你今天一定要告诉我,你为什么呀,为什么要叫我这样一个不懂文学的人进来?”倔强起来的杜雨也很固执,坚决要和郭书允的答案不见不散。
郭书允正头痛着,语嫣抱着书回来了,愁眉苦脸的,听到杜雨的话,又见郭书允尴尬的表情,连忙解围:“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了,现在要想着怎么把书卖出去啊!你说是不是啊?郭书允!”向郭书允使了一个眼色,又拉着杜雨道:“现在不是很好?是我希望你和我一起进来的,有个伴啊,是我和老师说你很热爱文学社的,对工作热情。况且这又不是很正规的文学社,学校开这样一个社团用意不就是为了让学生们得到锻炼吗?都进来那么久了,谁还在纠结这事啊,就你多心。人家社长不就这样说了一句嘛?谁又往心里去了?”郭书允连忙道:“是啊是啊!就你多心了!好啦好啦!不说了,走吧!”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把杜雨给拉走了。
晚自习的时候,语嫣上讲台大力宣传了一番,有好几个同学翻了翻,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买了,但大多数人理都懒得理。语嫣还是很高兴,课间又跑去别班教室去推荐,可是反应平平,只好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而杜雨也在苦恼着,怎么办好呢?宿舍里其他人都为了帮语嫣而各买了一本,别宿舍的好朋友也出于友谊买了几本,这样,三四天后,语嫣手里只剩下十本了。再卖五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语嫣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