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流芳瞧着地上一对“可怜兮兮”的母女,勉强过来搀扶,“母亲,二姐没事儿吧?”
杜云溪听见杜流芳的声音,整个人重新陷入刚才的癫狂状态,她早已丢开平日里温婉大方的形象,失声大叫,“你别过来,别碰我,别碰我……”杜云溪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摆弄起来,欲以挣脱大夫人的怀抱。她苍白的嘴唇不住地哆嗦,双目找不到焦距,大夫人一时没有抱稳她,又重新跌倒在地上,“噗”一声响,是瓷片刺进肉里发出的声响。“啊……”杜云溪浑身一震,发出无比凄厉的惨叫声,那惨叫声穿透屋脊,在晴烟阁上空缠绵了一会儿才堪堪散去。杜云溪一张早已失去血色的脸在此时更显得苍白透明,她的双目睁得极大,眼里蕴含着无限的恐惧。但一瞬时,杜云溪两眼发黑,脑袋一沉,偏了头晕过去了。
“阿溪,阿溪,你别吓母亲啊!”见杜云溪再次跌进瓷瓶碎片之中,大夫人心如刀割,只恨自己不能代她受罪。将杜云溪重新从瓷片堆上扶起,大夫人早已哭成了泪人。这时边上的婆子丫鬟恍若噩梦初醒,三三两两凑到前来帮助大夫人扶起杜云溪。
“快扶到床上去。”慌乱之中不知道是谁这样唤了一句。
大夫人这才后知后觉,吩咐道:“快快快,快将阿溪扶到床上去。”大夫人跌跌撞撞站起身来,东窜西窜窜进了杜云溪的闺房。这时又有丫鬟拧过巾帕替杜云溪擦拭身上的伤口和血迹。杜云溪白皙的后背除却刚才被那瓷片划伤的痕迹,还有之前那采花贼留下的深浅不一的吻痕。这两样痕迹交织在一起,有着异样的诡谲。
大夫人坐在床沿边瞧着床榻上躺着的那毫无生气的女儿,心痛得要死。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苦难降临在自己女儿身上,如若可以,她真的愿意替阿溪受罪。
今日之事,她用脚丫子想都能知道定是杜流芳从中搞鬼。这件事之后,恐怕安采辰都不愿纳阿溪为妾,阿溪的名声算是被杜流芳给毁尽了。想到这里,大夫人的眼里就冒出腾腾地杀意。阿溪,你放心,母亲一定不会让杜流芳好过!
此时杜云溪的闺阁中挤满了人,但是周遭却一片静谧,众人见府中老爷夫人皆是一副深沉模样,他们生怕惹到两人主子,遂敛声屏气,眼睛都不敢乱瞟。
“老爷、夫人,李大夫来了。”一个丫头窜进屋,将一个身形俊朗的儒雅男子引了进去。
这是自那次在有间门口相遇之后,杜流芳第一次见到李浩宇。他脸上依旧带着温润如玉的笑容,双眸泛着点点的浅光,体态修长,举止儒雅,实在是这浊世中盛开的一朵水莲花,温润若玉、器宇轩昂,令人不忍忽视。
见到李浩宇,杜如笙巴掌大的小脸泛起一抹甜甜的笑容来。此刻,她似乎忘记了二堂姐受伤的事实,兔子一般跳到李浩宇面前。“李公子,好久不见。”杜如笙的兴高采烈显然是不合时宜的,大夫人冷冷扫她一眼,眼中有轻蔑不耐之色。
二夫人赶紧上前拉了杜如笙,将她拖到边上,给李浩宇腾出一条道来,道:“阿笙,还是让李公子先给阿溪诊脉吧,李公子,里面请。”
杜如笙本见着李浩宇心中欢喜,却将二堂姐受伤的事情给忘记了。她吐了吐粉嫩的舌头,一脸的腼腆,“李公子,你要好好为二堂姐诊脉哦,她好可怜。”杜如笙睁着一双大眼,一副令人不忍拒绝的表情。
瞧着这面前小姑娘人畜无害的表情,李浩宇失笑,摸了摸杜如笙的包子头,浅浅笑道:“在下会竭尽全力的。”
大夫人见那李浩宇在门口与杜如笙打情骂俏,心中涌起一股腾腾火气。“李大夫,快来看看我家阿溪吧,她受了很严重的伤。”话毕,还没忘记朝李浩宇身旁的杜如笙赏一记白眼。
二夫人知道大夫人冒火了,赶紧拉了杜如笙,示意她不要再说话。待会儿难保大夫人的一团火气不会发在阿笙身上。
李浩宇走到床沿边,底下丫鬟早已备好了木椅。坐下之后,大夫人早已迫不及待将杜云溪的手腕递了过来,一脸殷切的表情。李浩宇手指扣住了杜云溪的脉门,双眸垂下,仔细替杜云溪把脉。
每每这个时候,大夫人的一颗心都被提到嗓子眼儿。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浩宇手里的动作以及他脸上的表情。好似她稍一眨眼,就要错过什么似的。见李浩宇缩回了手,大夫人立马问道:“李大夫,我家阿溪究竟怎么样了?”
李浩宇脸色并未缓解,伸手在杜云溪背上来回捏了几下。大夫人正欲开骂,只是一想着阿溪身上有伤,便止住了,抹了把眼泪,痛苦地诉说着:“阿溪被瓷片划伤了背,紧接着她就昏迷了。”
此时,李浩宇已经缩回了手,神情之中夹着某种哀伤,望着他这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大夫人的心里冉冉升起。“李大夫,我家阿溪究竟怎么样了?”情难自禁,大夫人不自觉抓到了李浩宇淡紫色衣袖一角,死死捏住。
李浩宇稍稍叹出一口气,这才喃喃说道:“杜二小姐的伤远远不止这么简单,她的背脊已经变形,显然是之前受过重伤,应该是跌倒所致。再加上她情绪激动,这才导致昏迷。只怕杜二小姐,这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看着床榻上那张绝美动人的脸,李浩宇有些不忍心说出口。这样的女子一向骄傲,如今这样的打击只怕比直接要了她的命还要来得痛苦吧。
闻言,大夫人如遭雷击,摇摇欲坠的身形猛地晃了两下。“你……你说什么?”大夫人发白的唇不停地抽搐着,连说话都变得艰难起来。只是一双眼睛还瞪得死大,直直盯着李浩宇,像是在向他求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