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坚持你的信念,让它对得起你所经历的至暗年代。
——一个朋友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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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于功学的学子们,十几二十年一门心思埋头苦读,目光很难涉及到学校之外的汹涛巨浪,但他们也必得走出那象牙塔的大门,然后猛地扎进条未知的急流。
有人早已看清方向,借助自身背景很快华丽蜕变,迈步前行,成就一番理想事业,生活舒适安逸。但更多的人却连浪花都没激起便沉到了深底,被淹没、被淘尽成残渣,然后拍打到无人问津的水岸,任时间蚀刻成将朽而未朽的枯骨。即没有蜕变,也不愿下沉的便成了特别的存在。
毕业季的孩子便是这特别的存在,正置大好的青春年华,却要为学校教学与社会真实的脱节买单,为度过内外世界的交替付出巨大的代价。没机会蜕变的,不想很快沉到水底,便只能于孤独中深思求索,努力挣扎,然后,毕业季的迷惘笼成那无法探视前行的白雾。“前路茫茫,未来何在?”不思及此,任激流拍打下沉,然而深思及此,你又如何直面现实中完全和理想脱节的职业?沉思往往会使不满意的工作变得更加一塌糊涂,也正是在这样的处境下,终日惶惶的我在天和广告公司成了最后的逃兵。
新千年的最后一月,实习期的生存处境因转战到奇讯广告公司而急剧下滑,在彻底没有了收入来源的零底薪岗位,对生存的担忧远大于对理想的思考。如果没有了生活来源,在这城市挣扎的日子还能坚持多久?“混不下去了,你就只能回老家,然后继续过那前辈们无所谓希望与否的麻木生活”,这切生生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话,像鞭子在用力抽打那必须去做出抉择的人。
“那是个没任何前途的公司,”其实我也清楚哥所说的话,“没有收入,你已算是毕业了,家里又没再寄生活费来,再这样下去,不出半月你就只能回老家,难道你希望回去吗?”他忍了忍,还是把这句残酷的问话给抛了出来,毕竟我们都必须面对现实。
“啊——”我惊讶地抬头看他,完全没想过有一天会离开这座城市,“我不要回去,”我摇摇头,听着窗外新年的钟声似要敲碎那还未萌芽便已残存的理想。你以为这就是破碎吗?不,其实这只是裂缝的开始。
“等新年过了,我会去找一份有稳定收入的工作。应该……很容易——的!”要真那么容易,也不至于进一个连底薪都没有的企业了。
“过来太慈桥这面吧!和我们一起做,虽然送报纸很辛苦,但你要么回去老家,要么想办法生存下来,”哥摇摇头,“到外省找出路?那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不,我不要离开这座城市,”我摇摇头,“但我也可以不用去你们那儿呀!只要每天准时上下班不就好了。”
“我们每天凌晨三点半上班,你确定能够准时从城东赶到城西吗?像一只白鸽,横跨城市的夜空飞翔?不,你飞不过去的,只会摔到夜里寂静的街道,然后受伤,死亡。”他看着我进退两难的脸。
像以前每次面临抉择时那样,小时候和一个陌生人偶遇的经历再次浮现出脑海,回忆如此清晰,令我辗转反侧。虽然只记得他告诉我如果不努力奋进,争取更多选择机会,未来就会像他濒临死亡的萎靡,须发蓬乱、目光暗淡、面黄肌瘦,如木柴般只剩下皮包骨,风大一点就会被吹跑,看着他的那一刻,仿佛看到了荒嬉时间的我未来的样子,瞬间清醒了,从此,对人生的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大弯,从七岁那年摔到楼下砸中头部之后便无心向学的懒散怠惰,一变而成为醉心向学,奋发图强的孩子,学业步步爬升,两三年便跻身到了前列。
但这次,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连犹豫也变得非常形式化。
收拾打包本不多的物品,我特地把一个珍藏多年的玉石雕的展翅小鸟小心翼翼放到包底,那是从楼上摔下后不久,意外得到的一个小玉石雕塑,每当因事故导致的头疼难忍时,把它握在手心里,便会奇怪般使头疼的症状消失,然后可以坚持学习思考,对它的喜爱也激起了我对手工雕塑的兴趣,找不到这么漂亮的玉石,便用木头雕,用石头,甚至泥块雕,一件件普通的物料,在我的里变得栩栩如生,雕刻的爱好使我也形成了长期专注的习惯,也或许是养成了这样的专注,使我对学习的态度有了更大的转变。
踏着初春稀疏的阳光,重新背上沉重的行囊,像一只还学不会飞翔的白鸽,从城市这头飘落到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但春光只是寒冷抛下的谎言,在谎言过后,它会冻死孤独的旅者。